笑,“下手這麼狠,我究竟哪裡得罪過許副官……”
念卿一怔,驚喜道,“你沒事麼?”
薛晉銘睜開眼,瞳仁被燈光映得幽深,卻不說話,只是望著她。
“看來你早就醒了。”被戲弄的慍色從念卿眼底一掠而過,她鬆開他的手,“許副官出手莽撞,錯責在我,冒犯之處望四少見諒。”
淡漠神色令她雙頰越顯蒼白,從那柔軟唇間吐出的話語,帶了刻意的疏離。
薛晉銘無聲笑笑,只貪戀她掌心的短暫溫存,後悔不該睜眼。
念卿蹙眉看他,忍不住問,“真的沒事麼?”
他緩緩坐起,倚了沙發,歉然看她,“抱歉,是我冒犯了你。”
月下庭前,那似真非真的一吻,迷亂倉皇的氣息糾纏復又浮上眼前。
“我不是有心,我……”他喃喃開口,卻似不知該說什麼。
“我明白。”念卿微垂了臉,神色平靜,喜怒哀樂深深斂藏。
“你受的委屈已太多,為何還要這樣辛苦?”他望定她,語聲低緩,“我不記恨你當初的選擇,但你要知道……你若過得好,我才甘心。”
念卿動容,抬眼迎上他目光,良久不能言語。
甘心二字聽在耳中,勾起的卻是當年舊話——彼時她說,薛晉銘,你不過是不甘心。如今他終肯承認了甘心,再不是從前自負的薛四公子。輸贏得失從他口中坦然說出,卻令她聽得心酸,或許真是錯怪他,以一句“不甘心”錯殺了他昔日真心。
即使是,錯也錯了,罷也罷了。
念卿側過臉,不忍再聽下去。
然而這一次他格外執拗,迫著她,聽得清清楚楚,“從前非分之念早已斷絕,你無需理會我,我也不會令你聲名受累。”
你只需,允許我愛你。
這一句,是不能出口的卑微企求。
她的身份與他的驕傲,不允許有這樣的話語,哪怕只有兩個人聽見。
往日萬語千言不能述,到這一刻,咫尺相對,卻更是說不得。
那便不消說,就這樣看著也是好的。
念卿微側了身,避開他目光,彷佛一個字也未曾聽見,只淡淡道,“天一亮我便啟程,你既執意留在北平,我也不能勉強。老傅不是善類,佟帥也非良主,你自己萬事小心。”
“姓傅的肯放你們就這麼走?”薛晉銘眉頭深蹙。
她斜隱入鬢的眉,挑出淡淡笑意,“傅府壽宴上,那一出傅霍聯姻的戲,自然不是白做。”
薛晉銘恍然,“你答允聯姻,以此騙得姓傅的放你們回去?之後又要怎麼辦,難道出爾反爾,公然背信悔婚?”
念卿一笑,“我別無所長,只擅騙人。”
薛晉銘挑眉,眼裡憂色湧起,“倘若老傅不信你聯姻的誠意呢?”
“那也只好博上一博了。”念卿淺笑,說得輕描淡寫,“我騙人的本事想來還是有幾分罷。”
薛晉銘痛心神色溢於眉間,“憑什麼要你這樣為他冒險,你一個小女子,既沒有通天徹地之能,又不欠霍子謙一分一毫,他闖下的過錯自去擔當,與你何干!”
念卿垂眸一笑,“怎麼不相干,憑他是霍仲亨的兒子,也便是我的家人。”
薛晉銘一時無言以對。
“總之,明日子謙隨我一走,任憑北平翻天覆地,仲亨都不會出一兵一卒,除非戰事蔓延,禍及中原。你要投效佟岑勳,我也不能攔你,既然淌進了這渾水,往後你自己萬事小心。”
薛晉銘定定看了她半晌,眼裡犀光閃動,“只要霍帥不插手北面,佟帥也不會捋他虎鬚。倘若傅家沒有霍氏相助,九成勝算在我。待佟帥入主內閣,我自會讓你知道,往日今日都沒有錯信薛某人!”
沒有鮮花著錦、沒有軟玉溫香,眼前意氣風發的薛四公子,鏗然擲語的四少,烈血如火的薛晉銘……終究這才是真正的他。
縱是念卿也不由為之動容。
她久久凝視他,“我不知你為何這般信賴佟岑勳,不知你究竟圖他什麼,既然你有你的抱負,我亦不便多說……我只不想你再走錯,不想你再受累。”
薛晉銘抬眼,迎上她殷殷關切目光,看懂她眼底深深憂慮。
——佟大帥密謀倒閣,薛四公子出錢賄選傅系要員;佟大帥策動兵變,薛四公子繞過戒嚴從海路運送軍火北上;佟大帥有人馬有地盤,進可攻退可守,贏了可做大總統,輸了仍是一方軍閥。而你薛晉銘,如今再豪綽也不過是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