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舉奪得儒門第一的少年,那個在擂臺上奮不顧身的儒生,那個面無表情下手狠辣卻又總是點到為止的學究,難道就這樣要和大家說永別了麼?蘭斯洛不想去想這些,這些年來,生離死別,無論是發生在自己身邊還是聽聞,都是越來越讓他心生不忍。他曾經最反感的佛門思想時時在用一種讓他自己都吃驚的方式改變著他。蘭斯洛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獸心人,長嘆一氣道:“誰讓我接了這攤子事,誰讓他是我的偶像呢?崔兄?我帶你走吧。”他架起崔命人,大聲對石壁方向喊:“小姑娘,我在這裡等你,趕緊過來吧。”
他確定阿碧聽到了他的呼喊並開始移動,心裡也放鬆了一些,看著再次漸漸翻動的湖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崔命人說話一般:“知道他為什麼叫‘學究’嗎?”
“知道我為什麼當他是我的偶像嗎?”
“因為他一旦真的爆發,他的力量可能比他說的那些狂魔加在一起還可怕,但他從來沒有任由自己的怒氣爆發過。我有幸只是見過他憤怒,就知道他的力量強橫無比。越是這樣的人,平時越是和氣,越是低調,越是像‘學究’一樣。他叫‘學究’,不是因為知識,而是因為自我控制的能力。”
“偶像,如果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為了這把破刀就掛了,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得。”蘭斯洛盯著湖水說。
運用著人氣盾的阿碧身手比原來靈活得多,而且不怕荊棘的阻擋,完全是走直線來到蘭斯洛和獸心人邊上,停下腳步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我還不死心,我等著看他到底會怎麼樣。”蘭斯洛低聲說。
阿碧眼睛紅通通地說:“那我也要等,我有人氣盾,我什麼都不怕。”她握緊自己的血玉,堅定地說。
湖水越來越激烈,像是被鍋蓋壓著的沸水。
“唰”地一聲,一道水線騰起幾十米高,水浪頂端竟是那個裝字典的箱子,箱子上方,站著的那個人不是梁宇寧又是誰?
“你還沒死!”蘭斯洛和阿碧同時叫出聲來。
“你們怎麼還沒走!該死!”梁宇寧罵聲清晰,同時見他用力蹬了箱子一腳,人與木箱朝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他本人正朝著石壁上的山魈“畫像”撲去,他的身邊,依舊縈繞著幾十本大小不同的字典!
“姓梁的你不講信用!”鬼山魈的聲音排山倒海一般湧來,震得每個人耳鳴不止。
“哼哼,我再笨也不會與虎謀皮。”梁宇寧笑道,“接招。”
“你傷得了我?”鬼山魈嘲笑道。
忽然間,梁宇寧的靈氣感應消失了,在月光下,可以看到他和字典陡然從半空中筆直地墜下來。蘭斯洛嚇得魂不附體,剛要做出反應,他發現自己不能動彈。
因為他實在無力動彈,一種震懾心肺的靈力撲面而來,把他的身體在原地牢牢的固定住。他眼睜睜看著梁宇寧身後,漆黑的夜幕中出現了一個影子。
一個物件宛如一根細長木棍,在空中不急不緩的漂浮著,一端斜著指向月亮,月光頓時黯淡了不少,另一端斜對著湖面,湖水立即平靜了下來。這“長棍”遠遠地跟在梁宇寧的身後,最後停留在他摔落的地方的上空,像是一個對對手不屑一顧的強者,又慢慢上升到鬼山魈“畫像”的邊上,微微的浮動著。
“返日狂刀……”蘭斯洛嚥了一大口唾沫說,他開始覺得喉嚨有些發疼,頭皮有些發緊,活了將近三十年的他,第一次感到“恐懼”是什麼。
“哈,我終於如願以償啦……”鬼山魈的聲音激動地有些顫抖,比方才更加高昂,響徹山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與返日狂刀的靈力共鳴,現在的聲音穿透力更強,震得蘭斯洛等人五臟有些難受。
“這下怎麼辦?我們該不會真的已經錯過了逃命的時機了?”阿碧問蘭斯洛。
蘭斯洛沒有關心這個,只是讓阿碧守著昏迷的崔命人,自己運用靈活的身法長縱過去,尋找跌落的梁宇寧。
“偶像!偶像!梁宇寧!”蘭斯洛的呼喊一聲急過一聲,“你不會就這麼摔死了吧。我找誰要錢去?”
草叢中有股微弱的靈力感應傳來,蘭斯洛忙用不求人斬開阻擋前方的灌木,只見梁宇寧臉色蒼白,滿手血汙,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身邊的字典都散落在地上,只有較小的基本還微微可以被催動。
蘭斯洛扶起他:“天殺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個鬼畜生到底想要幹什麼?”
梁宇寧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輕聲說:“不要吵著那東西,你有沒有速效止血藥,我需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