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都是真的。”他答道,接著邁步走到橋上,另外兩人——都曾是他的助手,她對此很肯定——四肢癱軟地倒伏在地。“都是真的;除了……這個。”他踢了踢籃子,裡面的東西這才顛了出來。
蘇珊娜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奧伊也立刻閃身而出,站在她跟前擺出護衛的姿態,短腿呈外八字地撐開,腦袋壓低。
“沒事兒,”她說了一句,但聲音依然打著戰。“我只是……嚇了一跳。”
柳條籃裡的噴香烤肉竟然都是腐爛的人肢——看上去也像是長條的豬排肉,事實上,肢體已經腐爛得幾乎看不出究竟是什麼了。肉質幾乎都成了黑藍色,還有一團一團的蛆蠕動於其上。
另一隻籃子裡也根本不是什麼衣物。被飛瑪樂倒出來的是糾纏成結的一堆僵死之蛇。溜圓的小眼珠子全都不動了;分叉形的蛇信子死氣沉沉地滑進滑出;有些蛇已經死透不動了。
“如果你們把它們貼身穿好,說不定能讓它們暖起來,重獲新生呢。”飛瑪樂不無遺憾地說。
“你本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是嗎?”羅蘭問。
“沒想到。”老人承認了。他坐在橋上,深深嘆了口氣。一條蛇打算爬上他的膝頭,可他一揮手將它撥走了,動作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也有點厭煩。“但我要執行自己的任務,我只是聽令而為。”
蘇珊娜看著兩具屍體,露出惶恐而驚詫的表情。畢瑪樂和富瑪樂,現在只是一對兒死掉的老傢伙,並且同樣以不自然的飛快速度腐爛著,羊皮紙一般發黃的面板緊縮起來,飛速地向骨頭迫去,皮下也流淌出濃稠的膿漿。就在她眼睜睜瞧著時,畢瑪樂的眼窩迅速凹陷下去,露出兩隻潛望鏡一般的黑窟窿,死屍彷彿瞬間帶上了驚詫的表情。一些蛇扭動著攀上這兩具腐爛中的屍首。另一些蛇則爬進聚滿蛆蟲的斷肢籃,顯然是想在這堆東西之下找到些許溫暖的角落。腐爛的過程中屍體會釋放出短暫的熱量,她心想:如果自己也能那樣做,說不定也會沉溺於那份奢侈的溫暖中。如果她是蛇,她就會那麼做。
“你們要殺了我嗎?”飛瑪樂問。
“不,”羅蘭答,“因為你的職責尚未完成。隨後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飛瑪樂抬起頭,乾澀而老朽的雙眼裡透出一絲好奇,“您的兒子?”
“我的,也是你主子的兒子。你們見上面時,能不能幫我捎上一句話?”
“如果我還活著,當然可以。”
“告訴他我已經老了,而且老奸巨猾,但他很年輕。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回頭,即便是帶著復仇之夢,他還能活下去……儘管我對他所做的一切足以使他欲求復仇,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要告訴他如果他還敢前行,我會殺了他,正如我要去殺了他的紅色父親。”
“你們都是把別人的話當作耳旁風,即便聽進去了也不相信。”飛瑪樂說。既然他的詭計現在已經曝光了(根本沒什麼魔法惑人的巫飛思,蘇珊娜心想;不過是個來自紐約北部的拉廣告的傢伙改頭換面幹起了新活計),他顯得難以言喻地虛弱。“你們無法殺死一個已經自行了斷的人。你們也進不了黑暗塔,因為那裡只有一個進口,羈留在陽臺上的王已經控制了局面。而且他還有充足的彈藥。光是鬼飛球就足以遠距離攻擊你們,甚至你們還沒走完玫瑰地就被炸死了。”
“那是我們要擔心的事兒,”羅蘭說,而蘇珊娜認為他難得地說出了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她的確已經開始擔心了。“還是說說你吧,你是否願意在見到莫俊德的時候幫我傳遞口信呢?”
飛瑪樂擺出一個默肯的手勢。
羅蘭搖搖頭。“夥計,別衝著我擺手——讓我親耳聽到你說出來。”
“我會幫你傳遞口信的,”飛瑪樂說完,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能見到他,我會和他談談的。”
“你會看到他的。先生,日安。”說完,羅蘭轉身就想走,但蘇珊娜抓著他的胳膊,因而他又轉回來。
“你得發誓,說你跟我們講的事情都是真的。”她以命令的口吻對坐在橋上的醜陋老人說道,早已飛回原位的黑鴉冷冷地在半空中凝望他。從中可見什麼?又能證明什麼?她一點兒概念也沒有。就算是現在,她能分辨出這老者在說謊嗎?也許不能吧。可是她仍然堅持:“我要你以父之名發誓。”
老者對著她抬起右手,手掌攤開,蘇珊娜看到掌心裡有一些未結痂的皰疹。“謹對紐約州北部泰奧加·斯普林斯的安德魯·約翰·康維爾,我發誓。這座城堡的主人,血王真的瘋了,真的打裂了他掠奪所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