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認為他多大了?”
羅蘭搖搖頭。“顯然不過十六七歲,但也可能足有三十了。在眾光束遭受攻擊的那些日子裡,時間曾扭曲得很厲害,會有瞬間的躍進,也會反覆扭曲。我可以證明這一點。”
“是不是斯蒂芬·金搞的這出戏——半路殺出個丹維爾?”
“不好說,只不過,他知道有他,這是肯定的。”他思忖一下,又說:“塔竟已這麼近了!你感覺到了嗎?”
她當然感覺到了,日日夜夜,每分每秒。有時候能感到它在脈動,有時候它又在歌唱,很多時候這兩種感覺會並存。至少,這感覺不會是魔法所致。每個夜晚,她會在夢境裡——不止一次——看到塔矗立在玫瑰地的盡頭,黑灰色的石磚塔身映襯在不安的天幕上,雲彩在四個方位上,沿著僅剩的兩條光束匯聚。她也知道那些聲音在歌唱什麼——考瑪辣!考瑪辣!來吧來吧考瑪辣!——但她想,那不是為她而唱的,那些聲音不是在對她歌唱。不,決不,此生此世都不會;因為那是屬於羅蘭的歌聲,只是羅蘭一人的。但她開始希冀那並不意味著她將必須在使命終結之前死去。
她一直都懷抱著屬於她自己的夢想。
10
太陽昇起後不到一小時(顯然那個方向就是東方,我們都得感謝老天爺),一輛橘紅色的車輛——貌似卡車和推土機的合成體——出現在遠遠的地平線上,緩慢且平穩地朝他們開來,車頭頂起一堆高高的幹雪,雪頂甚至比車頂還高出好多。蘇珊娜猜想,等它開到塔路和奇之巷相交的路口時,結巴比爾(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駕駛鏟雪車的司機)應該會掉轉方向,開上另一條道路。也許,照慣例來說,他也會停靠在路口,當然不是為了下來喝杯咖啡,而是加一罐油,或是別的小事。她想著那個場景笑了,當然,她還想到了別的。車頂上架著擴音器,正播放著一首她熟知的搖滾樂。蘇珊娜聽到後大笑不止,非常高興。“‘加利福尼亞的陽光’!裡維埃拉斯樂隊!哦,聽上去可真帶勁!”
“你說是,那就是。”羅蘭附和著說,“管好你的飛盤就行。”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她答。
派屈克也站在了他倆身邊。自羅蘭從食品儲藏櫃裡找到紙和筆後,他就一刻不離這些寶貝。現在,他只寫下了幾個字,並遞給蘇珊娜看,因為他也明白了:羅蘭幾乎看不懂他寫的文字,哪怕印刷成大號黑體字也沒用。在畫紙下方的兩個字是:比爾。但這個名字之上,是一幅惟妙惟肖的奧伊的肖像,還有一隻俏皮的氣球掛在貉獺腦袋上,裡面寫著:汪!汪!那都是他閒來無事信筆畫的,一個觸目驚心的X形大叉劃在上面,因而她知道他遞給她看的目的不在於奧伊,但那不知怎的傷了她的心,因為大叉底下的奧伊是那麼活靈活現。
11
鏟雪車在丹底羅的小屋前停下,儘管尚未熄火,音樂卻已被掐斷了。從司機座位上走下來一個趾高氣揚的高個子(起碼有八英尺)機器人,腦袋閃閃發光,活脫脫像是電弧16實驗站裡的奈傑爾的翻版,也酷似卡拉鎮的安迪。他折起金屬手臂,金屬手指搭在胯部,若是埃蒂在這裡,一定會聯想到喬治·盧卡斯電影裡的C3P0。這個機器人說起話來頗為嘹亮,在雪野上擴散得很遠:
“你好,嬌—喬!你和—和—還—好嗎?科科科莫詭—詭—詭—計如何了?”
羅蘭邁出昔日慄皮兒的馬廄。“向你問好,比爾,”他客氣地說道,“祝天長夜爽!”
機器人回了禮。他那雙人造藍眼睛發出亮閃閃的藍光。蘇珊娜覺得那是驚訝的表情。她看不出來他有何翻臉的跡象,似乎根本沒有警惕心,而且也不像攜帶了武器,但她一眼就看到從比爾頭頂升出的細細天線——在清晨的陽光下一圈一圈旋轉著——她也做好了準備,萬一有情況,她可以隨時丟擲歐麗莎。埃蒂大概會說:簡單簡單太簡單了。
“啊!”機器人說,“奇、奇、奇—槍,槍—希、希、希——”他抬起一條沒有肘關節的金屬手臂,敲敲自己的頭。腦殼裡傳出一系列東扭西歪的噪音——咿咻——然後他才說出口:“槍俠!”
蘇珊娜笑起來。她實在忍不住了。他們千辛萬苦一路走到這裡,竟然等來一個機器版的豬小弟①『注:Porky Pig,美國動畫明星,是一隻肥胖、口吃的波基小豬。』。白、啊白、啊白白白,就到這裡,夥計們!
“我聽說過好多吃、吃—吃—傳聞。”機器人說著,沒理會她的笑聲。“您是薊、薊犁的了、了、羅—羅蘭嗎?”
“就是我。”羅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