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有片刻的恍惚,記憶中有一個模糊的掠影,但瞥見蕭含眼眸中的浮光後,浮現的掠影剛是清晰了些,卻又匆匆而散。
蕭含心中一緊,沉聲,“折鬱,回你的折鬱府去。”
少年見他惱了,輕佻道,“走走走,我這就走。但是,明日我可還來的。”
蘇樂對少年的身份並未感到吃驚。從折鬱閒散懶慢的態度,他便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折鬱,是妖界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仙樂殿的妖類。此妖在妖界頗有微詞,且本身沒有任何功績建樹,但吃穿用度蕭含皆按其妖尊規格供給。
因在妖界的地位,折鬱又和陵周,並稱妖界二君。而折鬱所居住的折鬱府,同陵周府一樣規格宏大,其府中不乏三界奇珍異寶。
半晌。仙樂殿外下起滂沱大雨,烏雲壓頂,殿內外點了琉璃燈來照明。
大雨之聲愈發猖狂,掩住蘇樂不穩的呼吸聲。他道,“蕭含,你憑空出現後,亡慕時,毀慕茗,鎮陵周,殺鳳凰,折瑤蓮。”
“蕭含,你不光之前和三宗有過節,你現在,竟然在算計阿嬰。”
蕭含關起門窗,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缺,“我就是在算計他。蘇樂,你這人,真夠無趣的。難道如今算計他的、算計過他的,就只有我一個人麼?”
“我要是祁嬰,我早就回妖界過自己風生水起的好日子了。這修仙界從來沒有人愛他敬他護他。”
“祁嬰倒也是個傻子,於兄弟手足,不過是多喝了人家一百多年的醉花紅,就真拿人家當兄弟。”
“而所謂宗中弟子,總有一日,首當其衝要殺祁嬰的,也是他們。”
“至於你,祁嬰重生前,你是怎麼對他的?”
蘇樂眉頭微蹙,強作鎮定。
蕭含冷聲笑著,他的眼神凌厲裡含著柔情,根本沒有打算對蘇樂動任何手。
他呵笑著,“前世,修仙界為什麼可以大軍壓境?是誰,利用了祁嬰對你那點不恥又可憐的愛慕。”
“又是誰,打著維護蒼生和平、未雨綢繆的旗號,替那群死板固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仙門道友出頭?”
蕭含斟酒,飲下一杯溫酒。
窗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蕭含輕吐出幾句話,“蘇樂上仙,是你。這些可都是你做的。”
“要我說,你們修仙之人,自己六根不淨就一個勁的揣度異類會大開殺戒,從而行兇。說到底,不就是自私麼?”
“我知曉你們任何人過往的一切,在修仙界,你們是上仙,人界大多信奉你們,將你們當做神。可在妖界,乃至三界,往後我才是神!”
蘇樂啞口無言,本就寡言的性子,如今聽了蕭含這一番話,現在就更加的沉靜起來。
蕭含揉著經外奇穴,眉目間難掩疲憊,“要我說,我是這三界,最有資格算計祁嬰的人。”
“至於別人,他們沒有資格,他們一個都不配。”
蕭含不滿,像是想起什麼難以忍耐的過往,怒及,將桌上的酒具掃落到地。
蘇樂只覺蕭含熟悉,心中生出一個猜想,卻又立刻被自己否決——這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