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到玄宮境內的時候,祁嬰想明白個道理。他大概就是個憂思勞苦的命格。
蘇樂不讓陵周他們告訴他旁的什麼事情,就是為了讓他安心養病,戒驕戒躁戒憂思。可他偏偏就不得蘇樂安心,在汲玉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趕到了玄宮境內。
他本不想帶汲玉來玄宮,但陵周帶著甄寒去了陽山,他又看不見,只得讓汲玉隨行。
此刻,玄宮境內瀰漫著一股燒焦的腥味,他們二人面前正淌著一條淡紅色的河。
原本三月當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但是如今靠河的兩側不但寸草不生,綠植也完全蔫得敗壞。
祁嬰站在河旁未動,汲玉從前方人群中抽身,將所見所聞據實相告他,“一個月前,一條河流改道玄宮,河水匯入玄宮境內水域,以至水域遭到汙染。玄宮百姓和部分下山弟子喝了較為乾淨的水,但也不幸中毒。”
祁嬰的腦海中恍惚就想起蠱雕一事,當日岐山流下了摻雜著血紅血液的山水,那山水似乎要流向北丘,後來蕭含施了法,使水流改道。
蕭含當真是不坑自家人。
祁嬰問道,“既然水域受了汙染,那他們如今都是怎麼用水的?”
汲玉答道,“不用水,用陳年釀好的酒。如今,仙門各派都派了弟子趕到玄宮,現在已有不少人都在施力淨化水域。其中洛書宗的人也來了。”
她勸誡道,“尊上,水域淨化完畢之前,有水源之處必定摻雜妖氣。最遲,等到水域淨化那日,我們必須得動身離開玄宮。”
祁嬰應聲,還不等多做表態,就感到汲玉伸出手,在他的頭上套上了帷帽。
今日他穿的衣裳顏色極淡,站在人群中,除去身量容貌,是可算毫不起眼。最多,從衣裳的柔軟質地和兩面繡白色祥雲圖案上,也就只能看出是個人界的富家公子。
那帷帽汲玉已準備了許久,本是給自己備著的。帷帽帽簷一週圍著白紗,掛著數串細碎白水晶。從款式來看,極為適合女子。
祁嬰還能聞到白紗上的淡淡花香,他稍許錯愕,“汲玉,你做什麼?”
汲玉扶住祁嬰,往前方的小鎮方向走去,解釋道,“玉石面具,尊上當著仙門的面用過。因此,他們勢必會對所戴面具之人多加註意幾分。”
她繼而又為難道,“至於帷帽……尊上,我只有這款帷帽,你還是先將就將就。若是有人起疑,憑我顛倒黑白的嘴皮子功夫,準能糊弄過去。”
祁嬰側目瞧了一眼汲玉,雖然看不見她,但是從語氣中,仍是能聽出幾分輕俏。
兩人步入小鎮,小鎮青石路的房屋兩側,酒肆生意爆滿。整條路酒香味撲鼻,常見的桂花、桃花、梅子酒等等氣味從家家戶戶散出。
祁嬰看不見路,出門在外又不能用妖力探清路障,只得在汲玉的攙扶下前行。
前方無數穿著粗布衣衫的粗獷男子穿過人群,走到兩側各大酒肆前。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伸手就抱起酒罈。膀大腰圓的身形,凶神惡煞的神情,讓不少人對這一明搶的行為熟視無睹,無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