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剛才是小打小鬧, 現在才是動了真格。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將他包裹,他眼前開始冒金星, 眼瞳渙散, 一瞬間感到死亡的真實逼近。
森森恐懼感從腳底沿著背脊一直竄到天靈蓋。
巨大的害怕中,他掙扎著聚焦過去, 看清了模糊畫面中,掐緊自己脖子的男人。
這位名噪皇城的景九爺,臉色罕見地難看到極點。
他向來都平靜涼薄, 不管是面對皇帝還是面對紅粉美人, 全都玩世不恭,彷彿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在意的。
而現在, 他臉上居然帶著剋制不了的暴怒,眸中恨意洶湧, 眼尾和耳朵都因為滔天的冷怒而染上薄紅。
淺色的眼珠裡面, 洶洶殺意裹挾著森寒壓抑的冰冷,讓人看一眼就背脊發涼。
景殃一隻手掐緊季泊許的脖子,另一隻手垂在身體一側。
分明是挺拔放鬆的姿態,手指卻在微微發著抖。
鹿白揉了揉眼睛,從劇烈的錯愕震驚中回神,仔細看了看景殃的手。
沒錯, 他在發抖。
景殃居然在發抖。
她如夢初醒似的清明過來, 這才發現南郊河附近一片安靜。
不管是季泊許帶來的美人們、遠處遊船上的其他散客, 還是河岸散步的伴侶們,都在有意無意地降低聲音,用餘光往這邊瞟,眼底帶著畏懼和八卦。
她冷著臉向周圍掃了一圈,那些人才識趣地收回視線。
季泊許扯了扯唇,明明已經神志不清,卻還要堅持說點什麼。
鹿白厲喝道:“夠了!”
季泊許清醒了一瞬,轉了轉眼珠,帶著滿滿的惡意朝她看過來。
他動了動唇,嘲諷道:
“小美人,景殃待你……咳咳、待你這麼好?他這樣的爛人,讓你這麼為他、咳、為他如此……”
鹿白眉頭緊皺,還沒來得及澄清,景殃就猛地鬆手,將季泊許重重扔在船板上。
季泊許大口呼吸起來。
尚未平復心頭的顫慄,他衣領就再次被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捏住拎起。
季泊許抬起頭,看到景殃幽深如海的眼神,露出扭曲又愉快的笑容:
“景九爺,您這是怎麼了?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嗎。”
景殃冷冷盯著他:“誰告訴你的。”
季泊許恍然大悟,嬉皮笑臉地道:“原來您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啊?那看來我能知道這件事,讓您很驚訝是嗎?”
景殃提著他的衣領,眉骨壓著戾氣,冷聲重複:“誰告訴你的!”
季泊許卻放聲大笑起來,表情痛苦而快樂。突然,他轉向鹿白,帶著一股狠意,報復景殃似的說道:
“小美人,我告訴你,景無晏當年為了獨自苟活下去,當著百萬鱗甲將士的面,在人家鞋底板前面下跪磕頭祈求啊!那姿態,必定低微至極吧!想不到吧?想不到吧哈哈哈……咳咳、唔!”
空氣中響起“噗嗤”一聲。
季泊許的瞳孔驟然一縮,嘴裡吐出一口鮮血,整張臉因為痛苦而扭曲。
他顫抖著抬眸,盯著景殃,口中不斷湧出鮮血來:“你……”
鹿白瞬間瞪大眼睛,目光緩緩往下落,定格在季泊許血淋淋的胸口上。
——他被人一劍刺穿了心臟。
景殃睨著他,風流桃花眼裡一片冷懨,道:“忘了告訴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從來都沒能活得長。”
季泊許張了張口,欲要說點什麼,卻徒勞地吐出更多的血。
鹿白被眼前血腥的畫面衝擊震撼,突然眼前一白——她被景殃用帕子捂住了眼睛。
他隔絕開了她與眼前的血腥畫面。
她停頓一瞬,強行將景殃的手扒拉下來。
景殃也沒再堅持。
鹿白目光在季泊許胸口的劍上頓了幾秒,順著劍體往後,看到景殃穩穩握住劍柄的另一隻手。
這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右手,優雅矜貴,指骨修長又有力量。由於常年練武,指腹和虎口處長著繭子,如果摸上去大概會有點糙粒感。
她抬起眸,繼續往上看。
景殃神情淡漠,臉上沒有任何笑容,也不見任何怒火,平靜得如一泓幽潭。
眸色淺淡,卻黑洞洞的一片,深不見底。
季泊許被劇痛折磨得瞳孔渙散,四肢慢慢無力,意識混亂不堪,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這時,景殃的袖口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