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瘋鬧了一會兒,外面的婆子便進來回報道:“夫人,夏老夫人和裴大姑娘到了。
賀寧馨趕緊起身,讓乳孃帶著小子言去換衣裳,自己也去內室重新整了整發髻,又彈了彈衣裳,拿了胭脂出來,在兩頰掃了掃,顯得氣色好多了,才出來見夏老夫人和裴謙謙。
夏老夫人年歲大了,已經有了一絲老態,兩鬢有了斑白的銀絲,身上的駝色湖綢團花面子的銀鼠皮襖是今年新做的,顏色挑得卻不好。
賀寧馨上前跟夏老夫人見了禮,又跟謙謙打了招呼,便對夏老夫人道:“夏夫人,想喝什麼茶?”
夏老夫人笑著道:“不拘什麼茶,熱熱的就行。”
年紀大的人都畏寒。
鎮國公府上房致遠閣的堂屋寬闊敞亮,未免有些過風。就算屋要有火盆和地龍,涼風還是嗖嗖地往裡進。
賀寧馨忙起身道:“夏夫人、謙謙,跟我來。”說著·帶著夏老夫人和謙謙過了垂花門,來到裡間的暖閣。
暖閣的門簾到了冬天,都換成了灰鼠皮,十分保暖·又隔音。
夏老夫人一走進暖閣,就聞到一股細細的暖和的橘香撲面而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笑著問賀寧馨:“這是燻的什麼香?”
賀寧馨笑著指了一旁的熏籠,道:“小子言淘氣,吃了橘子,就將橘皮放在熏籠上烤·倒是有股天然的橘香味兒。我也就由著他。”
夏老夫人年歲大了,最喜跟小孩子廝混,聞言忙道:“小子言在哪裡?我去看看他去。”又對裴謙謙道:“奶奶不陪你了,你跟你誼母好好說說話。”說完,還使了個眼色。
裴謙謙臉一紅,低聲應是。
賀寧馨忙攔著夏老夫人,道:“外面冷,夏夫人就別出去了·子言一會兒就過來了。”又幫夏老夫人將外面的銀鼠皮襖脫了下來,只穿著裡面的秋香色松花稜子夾襖。
兩人正說著話,小子言已經換了衣裳·像顆小豆子一樣衝了進來,對著夏老夫人大聲叫了一聲“阿姆1‘手腳並用爬上了炕,坐在夏老夫人身邊,笑眯眯地看著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看著小子言清澈純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覺得心都要化了,一把摟著小子言,心肝兒肉地叫個不停。
小子言咯咯地笑。
一老一小鬧成一團。
賀寧馨含笑看了一會兒,便示意裴謙謙跟她進去,來到更裡面的內室裡。
賀寧馨的內室更暖和。
裴謙謙一走進來,便覺得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
賀寧馨走過來幫她脫外面的大衣裳·就看見她最外面穿著橘黃色鑲金絲線飛鳳紋的緙絲面貂皮大襖。脫了外面的皮襖,露出裡面的煙霞色撒花中襖,還有底下的大紅洋縐面銀鼠裡子的裙子。
賀寧馨想起在外屋裴謙謙脫下的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裡的鶴氅,笑著道:“你又不是去極北苦寒之地,穿這麼多做什麼?”
裴謙謙也笑,道:“都是大伯母讓穿的。”雖然外面的大襖脫了下來·可是下面的裙子是銀鼠裡子的,還是熱得很,卻又不好意思在賀寧馨面前解裙子。
賀寧馨看見裴謙謙小巧精緻的鼻尖不時有汗珠滲出來,便知道她還是很熱,轉頭吩咐綠茶道:“把那件新做的軟銀輕羅百蝶裙拿出來,給謙謙換上。”
裴謙謙忙起身推辭。
賀寧馨裝作不虞的樣子,嗔道:“你還跟我客氣,我可要生氣了!”
裴謙謙方才訕訕地跟著綠茶走到屏風後面,將身上銀鼠裡子的裙子解下來,換上了如流水一樣軟滑飄逸的軟銀輕羅百蝶群。
看見裴謙謙亭亭玉立地從屏風走出來,賀寧馨眼裡有些溼潤,忙掩飾道:“快過來坐下,我給你打扮打扮。——我啊,最愛給人打扮了。”拉了裴謙謙坐到她的梳妝檯前。
裴謙謙恭恭敬敬地坐了下來,兩眼只看著鏡子裡面映出來的賀寧馨的面孔笑,並不趁機東瞟細看。
賀寧馨開啟自己的妝奩匣子,挑了一對銀絞絲鑲碧璽的如意雲紋簪,插到裴謙謙的雙環髻邊上。又將裴謙謙戴著的一對珍珠耳塞取了下來,換上一對赤金累絲玉兔搗藥耳墜。那玉兔玉質細膩,雕刻工藝十分精緻,原是出自大家之手。玉兔的一雙眼睛由上好的紅寶石鑲嵌,既大方,又俏皮,還典雅貴氣。
裴謙謙看見那對簪子也就罷了,可是那對耳墜,卻看得出來是珍品,忙要取下來。
賀寧馨攔住她的手,在她身邊的錦凳上坐下,悄悄地道:“這是誼母的一點心意,給你做嫁妝。你若是嫌棄,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