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暗罵卑鄙,道門因洞玄子坐上道尊之位而來的劫難,根本是楊清仁一手造成,還在“貓哭耗子假慈悲”,著閔玄清勿要理,天理何在?
不過,亦曉得天女是搪塞之言,令她心煩的是自己,但怎可說出來。幸好龍鷹沒和她舊情復熾,否則更難瞞過與她有親密關係的楊清仁。對男女事灑脫如天女者,仍難過情關,可知情是多麼難懂的東西。
人性有多複雜,情就是那麼曖昧難明。
閔玄清淡淡道:“哪到玄清理會?今次河間王來找玄清,有特別事嗎?”
偷聽著的龍鷹暗呼痛快,閔玄清這般說,顯示兩人最近一輪日子少有往還,現在天女等於下逐客令,楊清仁稍有骨氣血性,該知機離開。
閔玄清向愛奇人異士。英雄美人,自古已然。龍鷹、楊清仁贏得天女青睞,皆因他們均為人中之傑。可是,神龍政變之役,龍鷹完全絕對地將楊清仁比下去,閔玄清豈能無感?此事之後,兩人關係肯定大不如前,仍可保持一定的接觸來往,皆因楊清仁在近,龍鷹在遠,且天女以為龍鷹永不到西京來。
故此,龍鷹不在猶可,現則不單近在眼前,還告知她“仙門之秘”,天女心神被奪下,自然而然在對楊清仁的態度上表露出來。這個情況,正是龍鷹想避免的。
楊清仁怪罪“範輕舟”,非沒根據。
龍鷹心內苦笑,之所以感到痛快,是心內的嫉妒作祟。妒忌之心最常見,聖人難免,只在程度的差別,甚至有人因此失去人性,若如人心內隱藏著那隨時可發作的獸性。
楊清仁若無其事的,從容道:“來見玄清,有個壞訊息,幸好仍未算最壞。”
閔玄清的心神立被他吸引,沉著的道:“指哪一件事?”
龍鷹聞之心酸。
以前的閔玄清,多麼逍遙自在,遊戲人間,逢場作興過客般的來去自如、輕盈瀟灑。俱往矣!
眼前的閔天女,沒哪件事可令她快樂起來,自己正是令她心煩的事之一,重重打擊下,無復當年情懷。
楊清仁深沉地嘆一口氣,道:“此事新鮮熱辣,玄清該未曉得,是有關娘娘被人將種種醜行,寫在紙上,張貼於兩市門外的事。”
龍鷹可肯定楊清仁沒有誇言,因剛見過李隆基等人,他們沒一字提及這方面,顯然不知道。
楊清仁的最新訊息,該得自太平,遂以此為藉口,來會不大願見他的閔玄清。
閔玄清大訝道:“誰敢如此斗膽?”
楊清仁解釋一番後,沒說出心內猜測,直言其事道:“負責追究此事的報告出來了,御史大夫李承嘉說找到人證,此事乃張柬之等五人在背後指使,明在廢后,實則謀逆。”
閔玄清失聲道:“尚有皇法?直是誣陷。”
楊清仁擺出悲天憫人的情狀,痛心疾首的道:“皇法早就沒有了,希望天理尚存。不過,玄清或許想不到,雖另有安樂公主在宮內助攻,名義上為她母后討回公道;外則有武三思心腹侍御史鄭愔在外進奏,內外夾攻,請皇上降五人以誅族之刑,皇上仍不肯點頭,只容許較輕的刑罰。唉!所謂較輕,仍非任何人消受得起。”
龍鷹差點不相信耳朵,竟有人可把違心之言,如斯滿腔熱血、正氣凜凜的說出來。大奸大惡,楊清仁當之無愧,難得以龍鷹這有心人,仍聽不到破綻。
臺勒虛雲一方,對剪除張柬之等五人,像韋武集團般的不遺餘力。他們五人錯在既是李顯的忠實擁護者,又屬狄仁傑的派系,傾向龍鷹。
閔玄清默然無語。
楊清仁傷感的道:“張柬之被流放瀧州,敬暉流放瓊州,桓彥範流放壤州,袁恕己流放環州,崔玄曄流放古州。五人子弟年齡在十六歲以上者,全部流放嶺南。”
龍鷹暗歎一口氣。
可以為五人做的事,他盡了力。現在五人放逐不同州郡,已非他可顧及,惟有看老天爺的意旨。
五王敗陣後,輪到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暗鬥角力。
閔玄清道:“長公主竟沒一點辦法?”
龍鷹暗忖天女太看得起太平。太平的野心,不在韋后之下,同樣欲去五王而後快。且可吸納五王派系的大臣重將,壯大羽翼。
楊清仁沉聲道:“長公主有心無力。現時更令她擔憂的是韋氏族人入仕者日眾,除韋溫位高權重外,韋灌、韋璇、韋錡、韋播等紛任軍職,目前雖屬無關痛癢的職位,然明眼人均看出娘娘志在兵權,故此韋氏族人與宗楚客愈走愈密,隱現排斥武氏子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