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部分(3 / 4)

面上在外埠開著當鋪,其實全是專銷巨贓之所。金士釗是個穿長袍的大盜,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因為他談吐風雅,很像個博古鑑賞家、古董鋪的大掌櫃。

十數年前,淮陽大盜飛白鼠盜取了鹽商的一尊金佛,高如七歲孩童,雕鑄得栩栩欲活,也是送到金士釗處,給銷改的。不想鹽商憑勢力,花錢重聘,把江南名捕快鮑老舍請出來。鮑老舍不知用何手段,把飛白鼠制伏,一定要原贓圓回。飛白鼠無計可施,重找金士釗,可是那尊金佛早變成金首飾了。飛白鼠說:“原贓不能圓回,我只可原犯去投首了。”實逼處此,金士釗這才說:“你別急,你給我七天限。”七天限太長,改為五天。剛剛到四天,金士釗就把那尊金佛繳出來了;款式與前一樣,色澤分量也同,就是放在水裡,測驗比重,也和真金無異。飛白鼠拿著交給鮑老舍,鮑老舍交給鹽商,會集古董家、收藏家、金店、首飾樓,一同勘驗,確是原物。這件案子就銷案了。

飛白鼠很義氣,原贓既已退回,那麼自己從金士釗手裡所得的錢,應該退還。飛白鼠便將五百兩銀子交給金士釗道:“金二哥多抱委屈吧。我現在手頭只有這幾兩銀子,其餘不足之數,容我著後補付。”

金士釗笑道:“老弟,你傻了!我只拿五十兩銀子,做他們孩子們的工夫錢吧。”只從銀包取了兩錠,把那四百五十兩全退給飛白鼠。飛白鼠眼珠一轉道:“哦,這個……!但是,鮑老舍是個人物。咱們不能教人家栽呀!”

金士釗笑道:“你放心,誰也栽不了。你是不曉得,那個行貨子是空心的,我臨銷燬時,早套下蠟模子來,我就防備這一著。全靠著空心變成實心,才能不走樣。他們若想知道真假,非得熔化了,不然,不會知道的。”在金士釗手下合作的假造匠,頗懂得比重的道理。他知道真金與銅的重量和外面體積不同。但這金佛當中有塊空心,把空心變成實心,外包金皮,內換赤銅,居然用贗鼎瞞過了鹽商。

這金士釗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不但與竊盜勾結,又與吏胥交通,耳目既靈,手腕很高,穩吃穩拿,故此在鐵牛臺隱居多年,沒有犯案。他有兩個盟弟,分在省會地方,替他開著當鋪、古玩鋪,鐵牛臺就像是古玩鋪的作坊。他不但替賊銷贓,更兼造假古董。他為人敢做敢當,交遊很廣,所以黑砂掌登門來找他。到了鐵牛臺金宅,門口四棵大槐樹,石階石臺,峻宇高牆。黑漆大門,綠屏門寫著:“齋莊中正”,儼然是紳董之家。

黑砂掌拍門而叫,出來了管家,通名索帖,很有官樣。黑砂掌說:“我沒有片子,你告訴金二爺,就說鷹遊嶺的黑砂掌陸錦標,帶著兩個徒弟,登門來拜。你快去,不要拿眼珠子翻人。”管家其實是金士釗手下的小夥計,急忙進去通報。旋即奔出來,說一聲:“您請!”就前頭引路,進大門,走二門,開客廳門,黑砂掌從鼻孔哼了一口氣。

剛到客廳門口,主人從上房走出來,四十七八歲,綢衫雲履,眉目清秀,頷下一縷微髯,遠遠抱拳道:“嗬,真是陸四爺,陸四哥,失迎,失迎。您不是隱遁了麼?這二位是誰?”

相偕到客廳落座,黑砂掌一對大眼,骨碌碌東張西望,鼻孔也亂嗅。金士釗笑道:“四哥喝茶,你看什麼?小地方,破房子,簡陋得很。”黑砂掌笑道:“房子很講究!就是有點氣味。”金士釗笑道:“沒有氣味呀,我是個俗人,就是不喜歡養花草。這膽瓶的花是他們給插的,許是朽了吧。喂,我說,你把它拔下來。”管家斟完茶,把瓶花端了出去。

四顧無人,黑砂掌笑道:“不是花味,我聞著這屋裡別看很講究,可惜有點賊味。”金士釗一指黑砂掌的嘴,說道:“喂!”黑砂掌會意,眼望窗外,不言語了。

金士釗忙湊過來,搖著灑金扇笑道:“四爺的嘴,還是那麼吊兒朗當的,你可不曉得現在是什麼年頭?”黑砂掌道:“現在年頭不壞呀,彼此大發財源,還算賴麼?……”

金士釗目露懇求之意道:“別說了,四爺,您不知道,這個月風聲緊得很。你沒聽說麼,海州的鐵牌手,江寧的十二金錢,兩位名鏢頭,合保一筆鹽鏢,一共這個數。”黑砂掌道:“兩萬?”

金士釗低聲道:“什麼兩萬,二十萬哩,全是現銀。在范公堤,竟教外江人物給剪了去。前幾天我聽說,十二金錢邀出許多人來,向各處託情打探。我們櫃上雖然也收些小道貨,可是現銀子整個無寶,又不是貨品,又不是首飾,我怎會知道?俞大爺、胡二爺託了一位姓白的向我掃問,最近有沒有來熔化大堆元寶的?我們櫃上據實答覆了,自然是說沒有。”

金士釗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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