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睡得較前踏實。身上不再冰涼,似有暖暖的血氣充盈,只下身的血水多些。
次日,再施得一回針,做了一回艾灸,容娘已然有了血色。稍稍吃了小半碗飯,力氣也有些了。她有意沐浴,卻與這婢女不甚熟悉,有些躊躇。誰料才剛用過飯,院中有牲畜的響動,容娘正猜測著,卻有人咚咚咚的奔這處來了。
“容娘子!”
出現在門口的,是兩月未見的小環!
容娘大喜,兩手張開,抱住衝過來的人。
主僕相見,無限歡喜與激動。兩人嘰嘰呱呱的說了一時,小環忽道:“小娘子,大郎叫四喜接了人過來。”
容娘愕然,不知小環兀頭兀腦說的甚麼。
門口處,一個娉婷的娘子走入,賢淑婉約,清素若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靖哥兒
柳惠孃的兄長是守中手下副將,那一回出兵攻打金人之役中亡故,臨終前託守中照顧家中寡母幼妹。小環與四喜獄中出來,便直去惠孃家中,接了他們母女過來。
惠娘芳齡十七,生得柔橈輕曼,嫵媚柔弱。眉宇卻頗潔淨,雖素淡卻不隱其堅貞。
她每日上午下午過來坐一會兒,說些閒話,手裡針線卻不停,總不閒著。
容娘羨她輕聲細語,舉止嫻靜,從不出錯。
因小環不辨穴位,守中仍舊日日過來為容娘艾灸。若惠娘不及退讓,必定以扇遮面,微暈一線紅潮,垂首離去。
小環每每瞧不慣她,卻又說不出甚麼道理,只是成日嘮嘮叨叨,待惠娘走後,便將她坐過的凳子擦了又擦。容娘訓過幾次,她才有所收斂。
惠孃的寡母卻甚少出來,容娘好奇,遂問小環。小環撇撇嘴道:“自是做針線唄!她家日子過得艱難,只靠著些針線度日。”
原來惠孃家中原有些田地,奈何靠北,時有金人侵擾。日復一日,農戶棄地而去,田莊竟然荒廢。若是靠著她哥哥的軍餉,倒也可安穩度日。豈料老天無眼,將好端端的人收了去,落得他們母女無依無靠,勉強做些針線餬口。
容娘聽了,十分憐惜,與惠娘說話時,便著意存了幾分體貼。惠娘乃靈心慧智之人,如何不曉。她那清淨的眸子打量容娘片刻,淡然一笑,並不在意。
容娘有些懼惠娘,她便是一個活生生的沈夫人第二,言談舉止規矩不過,從不跨越雷池半步。守中來為她艾灸,雖為無奈之舉,到底不甚妥當。
惠娘只輕輕一句:“若容娘子不棄,我可學著些,大致不錯。定可無虞。”便將守中的事務接手過去。她又聰穎,又專注,果然不差什麼。
容娘感激,便拋了心底那絲顧忌,與她相處甚歡。
小環看見,甚是不喜,卻不好說得。
如此過了數日,容娘月事終停,身子輕快了,不好再耽擱。便催守中回家。守中看了看她的神色。又問了些話。次日便套車離開。
一路自有些顛簸,好在有趙東樓備的馬車,比驢車平穩許多。且清平漸近,幾可忽略那路途之辛勞。
抵達清平那日。天色晴好,萬里無雲,清平街上熟悉的景緻從車窗旁一一滑過,便是那小販叫賣的聲音,也無比親切。
惠娘嗔了容娘一眼,將車簾拉下。容娘也不甚在意,心知過了小巷,便可見到熟悉的門庭,熟悉的面孔。她的心中有些發緊。極為盼望,又有些膽怯。小環深知,握緊容孃的手,圓圓的眼睛裡帶著安撫的笑意,讓容娘為之心安。
二門處。擠擠挨挨的一堆人。
徐府上下,另有進之一家,娥娘並她的夫婿,一家子人,十分齊全。
老夫人與夫人自不必說,熱淚盈眶,將守中瞧了又瞧,問了又問,恨不得將他在外的細枝末節問個清清楚楚。
李元娘與娥娘笑著上來擁了容娘,寒暄問好。
容娘稍稍回了幾句,眼睛卻在人群中梭巡。好容易在徐夫人的裙子後面發現一雙悄悄窺探的眼睛,小小的身子卻整個藏在徐夫人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
“靖哥兒,你日日唸叨,如今姑姑回來了,還不過來。”李元娘順了容娘眼睛看過去,笑著喚道。
靖哥兒烏黑的眼珠子瞬時起了霧,一副委屈的模樣,轉身飛快的往內院奔去了。
容娘心裡一酸,朝兩位夫人笑了笑,提裙便欲追過去。偏偏守中看見,喝道:“由得他,成日哄著作甚,慣成甚麼樣子。”
容娘只好按捺著性子,聽眾人敘話。又趁了空隙,給兩位夫人引見了惠娘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