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銅鏡傻樂了半天,如今這張臉長得秀氣又白淨,配上這麼可愛的髮型,她滿足了——輕撫著梳好的髮髻和劉海,又摸摸自己的眉毛和唇形,哎呀,太滿足了!小她就喜歡這樣的髮型,可家裡人只讓她留短髮,那時候她最最羨慕的就是留長髮的小姑娘了。
想起小時候,她又不免想到了那些再也不能相見的家人,心裡忽然失落起來,笑容也垮下了,把銅鏡放回原處,走到廚房一聲不吭地幫著宋氏擇菜刷碗,頭垂的低低的。
宋氏見她這模樣,也沒有多說,只讓她下午把襪子做出來,晚飯以後記得燒洗澡水。
外面陽光正好,溫華跟著宋氏坐在院子裡做針線活,剛縫了沒幾針,溫華就覺得有些睏倦,襪子還有半隻就縫好了,她用涼水擦了擦臉,頓時清醒了許多。
襪子縫好了,她看著這雙難看卻暖和的白布襪,心裡升起小小的成就感,旁邊還有些碎布,她又仿照著腳上穿的那雙在襪筒上縫了兩根系帶。
拿給宋氏看,宋氏嗯了一聲,“頭一回做針線活,這樣的也算不錯了。”
溫華露出兩個小酒窩,宋氏的這番話已經算是極大的肯定了。
把新買的硯臺用清水洗淨,毛筆在水裡稍泡了一會兒,筆毛便漸漸散開了,取出幾張宣紙,都裁成一尺見方,這樣的大小正好適合練字,這些紙之前都是捲起來的,所以有些折印兒,溫華把這些裁好的紙張收拾整齊,壓在了褥子底下,嗯,等過兩天平整了就能用了。
她住的廂房裡本就有一隻小炕桌,此時把筆、墨、硯臺還有那本《三百千》都整齊的擺放在桌面上,溫華頓時就有了看書的慾望。
這是她第一次翻開這本《三百千》,不顯眼的深藍色絹面,裡面的紙張厚實柔韌,每個字只有蠶豆大小,字型方正遒勁,在書的末頁有一個紅色的圖案,顯然是印鑑印上去的——那是一隻張著嘴的三足烏,周圍圍繞著十多個字,也許是為了追求藝術效果,那些字都變形的厲害。
溫華看了一會兒,沒看明白那印鑑上到底是個什麼字,也就不再探究了,又翻到第一頁,從“人之初,性本善”開始,一字一句的輕聲讀了下去,待全本通讀了一遍,天色已不早了,她覺得有點兒胸悶氣短,跳下炕來伸了個懶腰。
“溫華?溫華?”
她出了房門,見是放了學的朝英朝益哥兒倆,朝英從書包裡拿出一個薄薄的本子遞給她,她接過來翻開,原來是一本字帖,裡面有行書、楷書、隸書的常用字,“謝謝哥哥!”
朝英靦腆一笑。
朝益問道,“嬸子呢?你一會兒幹嘛?”
溫華進屋探頭看了看,“小聲點,嬸子累了,正歇著呢,我一會兒該做飯了,你們現在學的什麼?”
朝益卻問,“你怎麼不扎小辮兒了?”
朝英扯扯他,“我們學《詩三百》呢,你好好練,《三百千》背熟了再看《詩三百》。”
“哦,”溫華點點頭,“我去做飯,你們在這兒吃麼?”
這時候屋裡響起宋氏的聲音,“是朝英朝益來了麼?”
朝英趕緊走到門口,“嬸子,我們給溫華送字帖來了。”
宋氏掀了簾子走出來,“天也不早了,你們留下吃飯吧?”
朝英趕緊回道,“不了,家裡都燒好了,我們這就回去了。”
溫華看著消失在門口的兩人,又看了看手裡的字帖,“嬸子,你再歇會兒吧,我去做飯,等飯好了我喊你。”
……
村南有一處地方是專門堆肥的,每日裡各家的汙水和馬桶都是去那裡清理,溫華一早一晚開門鎖門的時候去那裡清理馬桶。
趁著天還沒黑透,她將院門鎖好,進了廚房開始燒洗澡水,因為柴火和水都足夠,於是多燒了些,給宋氏打好洗澡水,她給自己也倒了一盆熱水,全身上下仔細的擦了兩遍。
她伸手把絲瓜絡遞給宋氏,“嬸子,要不要再添些熱水?”
“不用了,你歇著吧。”
溫華坐在小杌子上,“嬸子,朝英哥和朝益哥經常來家裡幫著挑水打柴麼?”
宋氏遲疑了一下,“朝益的娘死的早,他姥姥家仍想跟鄧五爺家做親,就讓他姨嫁過來了,本來沒孩子的時候自是能照顧他周全,後來他姨又生了他的兩個弟弟,就顧不過來了。有一回我拾柴回來,朝益看我拿著費力,就幫著我揹回來了,我想著留下他吃頓飯吧,沒成想他竟餓成那樣,我問他,他說他奶奶走親戚去了,他姨太忙——我們家便是最艱難的時候,我也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