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也能夠完整地看見皇宮高聳的屋簷和塔樓,鷹的孤影從蔚藍的天幕上方緩緩滑過。
她一開始並不明白富歇先生說的是什麼,直到那隻鷹的影子撲扇翅膀,調轉方向俯衝而下。
所有人都看清了它那碩大的頭顱,閃耀的紅色鱗片和寬闊的皮翼,因為他們全都不敢置信地驚叫起來。
是的,是紅龍。伊琳不知道它為什麼直奔皇都而來,可它來了。
紅龍收起翅膀,四肢落在最高的塔樓尖頂上。它放聲狂吼,宣告自己的降臨,噴吐出烈焰讓太陽的光輝都黯淡下去,而那吼聲直接震碎了會議室的高窗。
衛兵護住安塞爾和幾位大臣逃向走廊中去了,同時也朝公主圍過來。繆勒森中尉在第一時間將她從那飛散的玻璃碎片中拉開,但伊琳卻掙開她,踩在碎玻璃上衝到窗前。
帝國都城的中央只剩下她和那一團火。就是在那一刻,她決定自己將要再一次將這條龍解放出來。
同時阻止它毀了這座城市。
VIDI
不知過了多久,當托馬斯覺得自己的五感全部麻木了的時候,一隻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這就足夠了。”他的老師的聲音說。
托馬斯手一抖,紅龍之牙叮一聲掉在地上。他飛快地俯身去撿,直起身來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晃了晃腦袋,不想在老師面前表現出虛弱的樣子,但克萊斯曼先生根本沒在看他。
他的老師已經把那些珍貴的龍血匯入桌上一隻大玻璃瓶裡。微光下那些液體看起來像深紅醇厚的葡萄酒一樣誘人。克萊斯曼先生端詳了一會兒那隻瓶子,拉開衣襟將它整個塞進長袍裡去了。
“暫時沒必要全抽乾,”他朝伏在地上的巨龍揮了揮手,“一條龍總會對我們有用的。”
托馬斯最後看了一眼那條龍。它癱倒在地,四肢和翅膀無力地展開,連蜷縮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希望凱茜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不會的,他告訴自己,給龍放血很難,給人放血則簡單得多。
“托馬斯。”他的老師已經端著燭臺走到門口的階梯前了。
“是的,先生。”托馬斯趕上去,跟在克萊斯曼先生身後爬上盤繞的階梯,偷偷拿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今天你乾得很不錯,”克萊斯曼先生忽然說,“非常堅定。沒有什麼在阻撓你。要一直保持下去。”
“謝謝您。”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升起來,從胸口滲到他的全身。
“托馬斯,我們要做什麼?”
“窮盡真理。”
“窮盡真理。”他的老師重複道,“除此之外的世間之物不過是虛妄而渺小的。”
“是。”
克萊斯曼先生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也是他的養父和導師。托馬斯敬仰他,因為他代表著真理。真理就是絕對的正確。
老魔法師扭頭給了他一個不那麼寒冷的眼神,放慢腳步,與他並肩走在一起。
“有時候我很遺憾不能讓你進入三一學會,托馬斯。”他說,“但是三一學會已經墮落了,從他們低下頭做皇帝的走狗開始。我甚至不屑於和他們交談。你我同凡俗之人不一樣,孩子,我們的天賦決定我們要做出比他們更偉大的事業——好了,來吧,現在我們去取另一份材料。”
托馬斯感到心臟猛然一跳。他們已經站在了一扇鐵柵欄門外,裡面就是通往關押凱茜的房間的走廊。門口的守衛站直身體朝老魔法師敬禮,他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怎麼?”克萊斯曼先生瞥他一眼,“不敢去?”
“不,我……”他張了張嘴,最後做出了決定,“請讓我來動手。”
他的老師揚起眉毛,然後笑了笑,語氣柔和下來:“噢,看起來你的確有長進。”
托馬斯沒有告訴他自己只是想確保那女孩不會受那麼多苦。他會在她手腕上劃一刀,用一個小法術給她止痛,然後就結束了。凱茜一點事都不會有。
他懷抱著這樣的希望跟隨克萊斯曼先生下到那扇門前。他開啟門走進囚室時,一隻動物飛快地貼著地竄出門去了。
“哪來的貓?”克萊斯曼先生皺著眉。
“也許是小窗子裡鑽進來的。”托馬斯忍著緊張假裝無辜地說。但高處的那一道窗戶還不如叫做透氣孔更貼切,中間還安了鐵柵欄。別說是貓,個頭大一些的老鼠鑽進來都很困難。
但是克萊斯曼先生沒再追究。他一直盯著女孩看。凱茜在他的注視下只能拼命往角落裡縮,直到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