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把她叫出來,又不知道先生的臥室鑰匙放在哪裡,只能給小張打電話,讓他知會先生,然後在客廳裡急得團團轉。
小張把事情轉告給程惜,他們應了京城四少之首畢延的邀請,去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活動。此時正在車上。
程惜聽了之後,視線從手機螢幕上移開,鎖屏,轉著手機,看向車窗外,沒說什麼。
小張有點猶豫又有點擔心地繼續開著車。
夜色漸漸濃郁,北京市的街頭人來車往,霓虹燈閃,他們車子的行駛方向沒變。
但最讓小張不解又驚訝的是,拍賣會之後,先生居然沒有回家過夜,而是隻身一人去酒店住了。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不敢說,最後憋著一肚子的疑惑和著急離開了。
程惜關上酒店房間門,站在那裡久久沒有什麼反應。黑色襯衣,黑色長褲,黑髮黑眸,整個人像一幅化不開的潑墨畫。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最後在落地窗前席地坐下,屈起一條長腿,一手擱在膝蓋上,手腕上的表閃著銀色的光輝。
她與他,在同一座城。
一個蹲在房間牆角努力把自己拼湊完整,一個坐在酒店地上拼命抑制自己不去過問。
程惜的準則,第一是喬喬活著,第二是喬喬健康,第三是喬喬快樂。
到底是何時開始的?
她若痛苦,他便無眠。
4
翌日上午,從梅州市警局過來的兩位警察帶來了喬頌一案的檔案資料。
由於喬母出家了,不便打擾她清修。所以警方希望喬忍能配合他們做個筆錄,讓局裡早點把這個積壓了十年的案子結掉。
容姨為難地看著緊閉的臥室門,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喬忍一直待在裡頭沒出來,飯不吃水不喝。
容姨甚至害怕她在裡面暈過去了,本來這幾天就食慾不佳,人也消瘦。眼前這事情,看起來又還挺大的。
而且先生一直沒回來,只讓小張交代她好好照顧喬忍。
一個小時過去了,警方人員說讓他們來試試,其中一個警察敲了敲門,把他們來這裡的目的跟喬忍說了一遍。
喬忍一直沒閤眼,仍舊蹲在牆角,雙手抱著膝蓋,面容憔悴得不像話。但是警察的話讓她立刻站起身開啟房門。
容姨瞧著她這個憔悴樣子,心裡也替她難受。給她端了杯溫白開,卻見她一直沒喝,而是撐著糟糕的身體狀況配合兩位警察做了筆錄。
容姨在廚房豎著耳朵努力聽,只聽見他們說什麼“精神不正常”、“反社會型人格”、“突然逃出來投案自首”之類的。然後才聽到喬忍開口說“山坡”、“水潭”等等。
她說到最後,整個人完全崩潰,雙手放在餐桌上,埋頭哭得泣不成聲。
兩個警察也是仔細翻過檔案才來的,自然知道喬忍因為這樁案子入過監獄,精神方面也因此出過一些問題。一時也沒繼續問下去,而是等著她平復情緒。
容姨和兩個警察,父親和母親,程惜和林奎奎,包括她人生道路上認識的所有人,甚至這世界上的全部人,全都不知道她當年把這些話重複了多少遍,帶著怎樣的絕望和無力。
日間、夜間,在家裡、在警局、在拘留所、在監獄,向父母、向不同的警察,說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
可是一直沒人相信她,她一直揹負著殺害親生弟弟的罪名,直到被逼成抑鬱症患者,直到忘記再想起,直到想起又忘記,直到完全瘋掉。
誰讓當年全部的證據都指向她喬忍呢?誰讓所有人都累了,急著快點結案呢?
喬忍抽泣著,說完了最後幾句話。兩個警察把喬頌的一些資料交給她,告訴她說,那個兇手依然不會被判刑,因為他是精神病患者。
喬忍低著頭,她想說她累了,隨便你們判不判刑。
但是她連說出這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往後仰,被其中一個警察及時接住,才避免倒在地上。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暈倒的喬忍被送去了醫院。
十年了,反反覆覆地逃避記憶中的真相,被人欺騙和自欺欺人,與深淵裡的惡龍不斷搏鬥,與心中那隻鬼大戰幾百回合。
她真的好累。
尼采說,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我成了惡龍,我身陷深淵。那現在,我可以解脫了嗎?
5
周氏集團、風尚集團和禾日投資基金會的合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