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人走後,便常常排山倒海一般地在夢境裡湧來,睡眠也不得安穩。
……就知道碰上他準沒好事兒。
“他孃的黑瞎子。”解語花翻身下床,慢吞吞地往盥洗室去,“遲早殺了你。”
【二】
小三爺在解家宅子蹭了幾日,總算想到要打道回府。
解語花也懶得去客套地挽留幾句。吳邪就戳戳發小的肩頭,笑道:“你這是送客之道麼你?”
“逢場作戲用的臺詞,你還嫌聽不夠?該回回吧,啊對下個月要請你家啞巴張幫我下趟地。”
啞巴張沒有出聲表示反對。
吳邪道:“下地?哪兒哇?”
“陝西那塊的,也就是純粹為了倒鬥而倒鬥,尋常墓。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有啞巴張就有個保障嘛。”
“好吧,不過我也要去。”
“我知道。我不說你也肯定要跟著你家那口子一塊兒的。”
吳邪惱羞成怒,覷了眼安靜站在一旁的悶油瓶,欲蓋彌彰地道:“胡說什麼啊你……”
解語花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就那麼一說,嘖,還臉紅。”
“你太囂張了啊!”
解當家於是把人推給悶油瓶:“行啦,走吧走吧,別忘了下個月過來。”
他將二人送到車站就回去了。
吳邪拉了拉悶油瓶示意他進去,卻看他正盯著不遠處的街道拐角。“怎麼了小哥?”
“黑瞎子。”
“哈?”吳邪一怔,尚未明白,那個穿著一件黑色夾克的男人已經從拐角之後現身,雙手插兜十分悠閒似的晃盪過來。
一時間吳邪真是無力吐槽。
他的腦海裡快速閃過解語花的面孔,斟酌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一個箭步上前把那人扯到眼前,惡聲惡氣地說:“你給我說清楚,你和小花到底怎麼回事?”
黑瞎子有些哭笑不得,朝悶油瓶道:“誒啞巴張,管管你媳婦兒成麼?”
吳邪怒:“你才媳婦兒呢!”
悶油瓶拉開吳邪,才道:“說清楚吧。”
“好好,”黑瞎子似笑非笑,“可不就是坦白從寬來了麼?簡單說就是我和他九年前在一起,四年前分手了。”
吳邪竄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好你個陰魂不散的黑瞎子,竟敢誘拐未成年”,第二個念頭是“原來後來是這個時候再見的,好你死悶油瓶還不告訴我”。他乾咳一聲,道:“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斷就斷了?”
黑瞎子輕描淡寫:“解當家嘛,總要成家的,時光都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算怎麼回事?”
吳邪下意識地攥住悶油瓶的手,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的手被反握住,攥得更緊。忽然就眼眶枯澀,流淚的衝動使得心臟都要漲開似的。
可不就是麼,吳老狗費盡心思洗白了,還不是為了子孫。所以吳邪自小到大都遠遠避開那種深門家族的鬥爭,能擁有簡單的安逸的生活。可解語花不同,尚在幼年的他便已是一腳深深踏進解家的漩渦中,掙脫不得。
吳邪唏噓道:“是小花說要分手的吧?”他相信解語花說得出口。
誰料黑瞎子低頭沉思幾秒,抬起頭時唇角已沒有了最初的漫不經心。他道:“不是。”
“——啥?”吳邪瞪他,“別告訴我是你啊。”
“嗯,算是吧。”
四年前的黑瞎子窩在沙發裡望著解語花伏在茶几上蹙著眉看帳,緩慢地說:“花兒爺,我累了。”
解語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頭也沒抬地說:“昂,那你先睡吧。”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解語花停住手裡的動作,半晌才抬眼看向對方。那雙極具風韻的桃花眼裡,卻平靜得很。
彷彿過了很久,那個他一愛便是許多年的男人,抱起一堆的賬本往臥室裡去,沒有轉身地微微側過頭,對他說道:“那就走吧。”
男子說這話的時候,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下頜處利落的線條微妙地變更了走向,形成一道倔強的弧度。
——遙遠得仿若觸手便可及。
吳邪盯著黑瞎子良久,長長嘆了口氣。小花這個人啊,從來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挽留,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二人也還是相似的。
“瞎子,是小哥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第一次,沒有任何扭捏地說出心裡話,“小花是和我一樣的人,你明白麼?”
說罷他也不看黑瞎子的表情,說了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