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的軍神喃喃自語著,他發現這是一個擺脫可怕寂靜的好辦法,“摩斯密碼……”
有“戰爭教科書”美譽的葉修對摩斯密碼同樣熟悉,他很快聽出對方反覆地發報『聽到請回答』。各個重監室的下水管道應該是相通的,有人就利用這一點在傳遞資訊。能這麼做,這人一定是個長期關押的囚犯,並且對第三監獄建築結構相對了解,否則根本無法確知訊息是不是送到了“這一間”重監室。
“咳咳咳!”葉修努力支起身體,想要移動到馬桶附近去,如果這是從前重監室犯人們彼此交談的方式,在那裡就肯定有著某種能夠敲打又不引起獄警懷疑的東西。不到兩米的移動距離,花費了他近十分鐘,一顆顆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正癒合的肋骨對莽撞的行動發出了抗議,整個內臟一起跟著抽痛著。無視鑽心的劇痛,用手支撐著自己坐在馬桶邊,葉修大大地鬆了口氣,甚至忘記了馬桶發出的味道是多麼的糟糕。他受過傷,所以很瞭解,最可怕的並不是傷害到來的那一瞬間,而是每一分每一秒傷痛對意志的折磨。最悽慘的永遠不是在戰場上一瞬間被擊中的叫聲,而是戰地醫院裡輾轉反覆連綿不絕的痛苦哀嚎,那些落下終身殘疾計程車兵們,更是要用盡畢生時間去對抗常人不能想象的殘肢之痛。
伸出被包紮得彷彿木乃伊的手,葉修摸索著馬桶周圍,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早已失去知覺的手指在地上觸到了一個凹凸的物體。艱難地用手指扒拉著把那個東西弄到身側,他試著把身體抵在牆上,用兩隻手將之捧在掌心。受傷較輕的幾個手指隔著紗布感覺了一下,似乎是個金屬塊或者石頭,葉修猜測應該是後者。放風時從操場上撿一兩塊小石頭不是什麼引人注目的事,相信也不是每一個重刑犯都會像自己一樣讓整個監獄都如臨大敵。把石頭夾在能稍微用力的左手指間,他用右手協助固定,在馬桶邊敲了幾下。
『聽到。』
他動作的期間,對方一直鍥而不捨反覆地傳送訊息,毫無疑問,這是個極其有耐心和韌性的人。似乎聽見了葉修敲打傳過去的聲音,對方的敲打停了一下,很快重發了一句話過來:『聲音很清楚,我們可以交談了。』
『你是誰?』葉修問。
『你又是誰?』對方反問。這個人喜歡自言自語而不是等待回答,因為他立刻又嗒嗒嗒地敲了一大段話過來:『我猜測,你是和國大黨不合的某位大人物,能讓別動隊崔立動用了不少人馬,又被陶軒特意提審,同時生怕你死掉,這樣的大人物在聯盟可不多。』
葉修靜靜地聽著,實際上他並不真的關心對方是誰,當然更不會急著表明身份。張新傑說過的刑訊辦法裡,有一種非常重要的,就是派人偽裝成囚犯或好心的獄方人員,製造各種危機,取得被刑訊人的信賴。對馮憲君手下秘密警察們的專業素養,葉修一直抱持有理由的懷疑,不過能夠把羅高大都挖出來,也不妨高估一點對手的水平。
不管是真是假,先發信的一方必定有求於人,葉修並不急切,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會因為畏懼死亡隨意交付信任。
『你很沉默……我知道了,你在懷疑。你是個意志力很堅定的人,一般政治犯沒有這樣的心理素質,還懂得摩斯密碼……是軍人吧?』
葉修依然沒有回答,實際上他的疑惑正在加深,對話者同時表現出陷阱和真實兩種特徵——瞭解得很多,又不特意掩飾這種瞭解。
『這些年能讓國大黨最忌憚的軍人只有一個,傳說中的聯盟軍神葉秋……我猜的對嗎?』
『對。』葉修簡單回答,再度把說話的權力交給了對方。
『你希望我開口說更多的話,這能幫助你確認我是不是一個陷阱。可是年輕人,你不覺得對我來說,你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嗎?』
『的確可能,』葉修不否認,『問題你根本沒見過葉秋,甚至不瞭解葉秋的情況,派葉秋來對你設陷阱,沒有意義。』
對方很快就回話了:『你很聰明,單靠‘傳說中’就猜到了很多。然而對你來說,我同樣毫無意義,你知道金成義是誰。不,你不知道,因為三十年來,世界上早就沒有金成義這個人了。』
『你被關了很久。』葉修說。
密碼打不出語氣,所以這是個陳述句,金成義回覆:『我被判了九十一年有期徒刑,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法庭能找到我的審判記錄,沒有任何一個監獄能夠找到我的入獄原因。在認識我的人眼裡,金成義已經失蹤了三十多年,是一個早就被世界遺忘的幽靈。』
葉修必須承認,他被另一邊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