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就陪伴的存在,已經成為融入骨血裡的力量。像學者一輩子離不開書,安燃是個武者,離不開劍。
這發現教她心疼又欣慰:
安燃是現在的安燃,也是從前的她。杜衡一路看著她走過來,更明白其中每個轉變的曲折和艱辛。可偏偏安燃自己不覺得苦,因為她心性早在少時就被錘鍊、磨成。取捨間的苦樂,她早就學會了像一個成年人一樣默默體味、承受。
“安燃,許個新年願望吧。”
午夜的鐘聲快要敲起,所有的路途都未啟程,此刻許個願望,就好比想象一個遠方,然後把日子過成甜蜜與苦痛交織的追尋。
安燃收拾好了書,在書桌旁站起,檯燈光流瀉一身,勾出清瘦的影子,她望向杜衡,輕輕點了頭。
上學的時光總是走得特別快,安燃又一次走上考場,交上答卷。
走出考場的時候,綠樹蔭濃,蟬鳴悠遠。
她恍惚地眯了眯眼,抬手搭在眉骨上,手好像都要透明瞭,青紫血管清晰可見。她自己清楚得很,從開始練劍到現在,目前應該是體質最差的時候……也該把劍技拾起來了。
當初答應過爺爺,唯有安家劍,安燃不敢忘。
而且沒有劍的陪伴,確實過得不踏實,總覺得少了什麼,有時刷著題都會突然愣神。
“安燃。”她聽到前方有聲音在喚她,熟悉又溫柔。
心情忽然明朗,她看向樹蔭下身形頎長的昳麗女人,突然就想開心地笑,想去牽她的手,想抱一抱她。
安燃已經越來越清楚“想要”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的出現,總是頻繁伴隨著這個人的身影。
見她看到自己反而停了腳步,杜衡只好自己上前。沒有幾步路,還是難免恍惚:安燃已經一米七了,無論身高身段還是眉眼,都趨於成熟典雅。
之前安燃偷偷從學校裡跑出來,回到別墅給自己過生日。開啟門時突然聞到食物馥郁的香氣,廚房裡多了個高挑纖瘦的背影,忙活得十分投入,她沒有任何心裡準備,生生嚇了她一跳。
這背影有點陌生,她差點以為走錯了家門,闖到別人家裡,打擾誰家妻子煮飯。
結果一轉身,那人衝她笑了笑:“再等等。”
她看到安燃的臉,腦子裡一片空白:等等……我做夢了?白日夢?
後來才知道她請不下來假,只能翻牆跑回來。
“我說過,會記得的。”安燃開啟籠屜,還是七個小巧的面兔子。只不過這一次還是熱的,水蒸氣暈染開安燃眉眼,“還是有點趕,以後會做壽麵。”
杜衡以手支頤,也無奈得笑了:“所以,這次可以說了麼?”
“嗯。生日快樂。”
也是這回,徹底教她有了清晰的認識,安燃真的是大姑娘了。
☆、飛天墜夢
“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能考上。”付出努力和汗水之後,她也不吝嗇自信。
杜衡滿意地點頭,也放下了最後一絲擔心,晃了晃車鑰匙:“放鬆一下,如何?”
安燃抿唇,她懂了杜衡的意思。上一次旅遊還是去雲南,很多重要的轉折,都在那次旅遊時埋下了種子。
更關鍵的是在行將結束旅行的最後一天,最後的最後,杜衡說了特別溫柔的話。
與後來細膩的照顧不同,那種溫柔裡藏著強硬,更為驚心動魄。儘管當時的她想不明白,之後兩人默契地誰也沒再提。
關於一輩子的約定……好像就這樣錯過了。
杜衡對她照顧到無微不至,她卻想東想西。她那時已經明白,不想要“杜媽媽”,也不想要“杜姐姐”。
她沒撒謊,自己不是在學校裡“學壞”了……玩笑和試探,猶豫和追尋,哪裡還用學。只要心上藏了人,一切無師自通。
可偏偏問到“那你喜歡什麼”的時候,杜衡終止了閒聊。
所以,杜衡喜歡什麼,還是個謎題。
——懸而未決。
“雲南?”安燃沒能控制住思緒,喃喃脫口。
杜衡僵了一下,收住了笑。
顯然她也陷入了回憶。
感覺到對面人氣場變了,安燃心底漸漸泛起苦澀。她垂了眼眸,也就幾秒的樣子,抬頭還是笑意溫軟,眉眼彎彎:“你一提旅遊,我想起雲南了。都去過了當然不會再去,我們去敦煌吧,我想看飛天。”
杜衡早已回過神來,暗想剛才確實太過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