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如山,依舊燒那枯梗。眸子定定望向棺槨牌位。
皇后頭簪白花鈿,一身素服寬袍,沉痛端頤地站立在棺槨邊。旁的廉幽谷挺著大肚子,不便一同跪拜,由姜嬤嬤攙挽著,一席孝服加身,亦有兩分愁容。
殷世櫟打這殿中瞟了一圈。乾淨利落地給老皇帝上了三炷香,這便開始發難了。
“四弟,父皇這不是才駕崩,怎麼宮裡就已經發喪了?是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力,名不正言不順地就挪用天子私印,大逆不道啊!”他句句帶刺,彷彿已經忽略了天子私印仍有假他人之手的可能。
誰能輕易動用天子之印,促成這完美時機,這個答案不用再言喻了。
廉幽谷下意識望向身旁的皇后處,只覺陣陣寒慄。伸手護著肚子,此時此刻竟不知是希望她幫助殷世煊得好,還是袖手旁觀得好。殷世櫟是猛虎沒錯,可這位溫婉賢淑的皇后娘娘,也不是什麼溫善良禽。
殷世煊可能是想否認殷世櫟的指責。方欲開口,便被皇后搶先一步。在一旁幽幽啟齒,擲如千斤地駁斥回去。
“文武百官已然受令入宮,子櫟休要再臆測。先皇駕崩,言明傳位於太子。既已成事實,又與先皇夙願相合,追究時間早晚也無意義。還是等新皇登基之後,再去查各中脈絡吧。”
皇后扶柩而起,款款走至眾人面前,千金擊石般說道:“四皇子殷世煊德賢兼備,公才公望,至聖至明。哀家以先皇之意為旨,就此告天下,太子繼位為新皇,即日接受百官朝拜,領社稷福祉。”
一言款款落落,大氣軒昂。百官亦能聽之清晰。
廉幽谷忍不住同他人一樣,一同仰望去這位新晉太后。如今的她已非當日忍辱負重的戎夷公主,風華褪去,否極泰來。僅僅是站在那裡揣聖意而宣旨,卻無人能對之反駁。
這樣一個女人,廉幽谷能把孩子交給她嗎?
殷世煊和皇后過節不淺,此時大有意外。幸而,殷世櫟的確無計可施,聽旨之後只能兩個鼻孔出氣,如此也似幫了他一把。
可殷世櫟知道時間不能再多耽擱,若讓殷世煊加冕祭祖,言順名正,那從今以後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他將目光落到廉幽谷的肚子上,立刻打起精神對一旁衛崢嶸道:“衛副將,去把廉相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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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世櫟是個頭腦簡單有勇無謀的人。不過硬的不行,便來軟的。拿殷世煊的弱點逼他自行退位,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廉昌豐在踏入宣武殿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殷世櫟註定會把念頭動到了廉幽谷身上,也註定只有他廉昌豐知道,廉幽谷的致命點在哪裡。所以他才敢斷定:只有他們,才能守望相助。
真相,往往順著裂縫侵入表象,能粉碎現有。
成為殷世櫟的馬前卒,為這場腥風血雨開啟第一道口子,已經是廉昌豐身上最後的籌碼。他要活,他要絕地反擊,他要東山再起。蟄伏幕後,這也算不得什麼——何況是要丟掉一枚棄子。
“臣見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兩位公子。”他跪首,刻意裝作沒有聽見皇后的旨意,甚至連給太子妃請安的名頭也給省了。無他,陣線已然站到了對立面。
皇后便叱廉相有失禮法。“適才旨意已宣,如今太子已以新皇居位,怕是要改口為妥。再有廉後在旁,廉相竟有心忽略,可是不將天家顏面放在眼裡?”
彼時的皇后已為太后,這話從她嘴裡說來,算是分量極重的。
可廉昌豐畢竟不傻,坦坦蕩蕩答來:“先皇辭世,自是喪禮在前,改口之說,微臣建議新皇加冕過後再議為上。至於太子妃麼……”廉昌豐彼時拉下官帽,重重磕下頭,大義凌然道:“微臣有話要說,皇后殿下若肯聽,就會知道這個太子妃言過是非了。”
殷世煊眉頭皺緊,下意識看向廉幽谷。
隨後從靈案前抻直身子,冷冷問他:“你要說什麼?”
廉昌豐衝廉幽谷微微一笑,“微臣要說的是,此女自為辛府收養後,便已經不是微臣的親女了。微臣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查明,此女便是那深山孽畜附身的怪物,專程屠戮人間的。如此,豈能為太子妃?”
廉幽谷心中一沉,果然那暗箭衝她而來了。
“荒謬!”殷世煊言辭如刀,寒刃直射廉昌豐的眉心,“北周盛德在上,廉相竟以怪力亂神詛咒我皇室,是何居心?”
廉相嘖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塊焦炭,呈給靈堂的大監,道:“此乃黑碳石,凡若病入膏肓如為妖孽纏身染疾者,只要聞上一聞,立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