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嘲諷自己只心疼衣裳不心疼人,心想,剛娶來的媳婦,話頭便如此鋒利,這還了得!
正要開口呵斥,只見三光從門外進來,對奔月溫言道:“娘子!你的新衣裳這般光鮮好看,被油弄髒了可不好,還是換件舊袍子再到廚下幹活吧!
奔月見三光目光中流露出祈求的神色,轉念一想,她畢竟是長輩,也不好做得太過,反正方才幾句話已經噎過她了,還是換件舊袍子算了。
西廂房的門開著,三光見翠娘正坐在那裡拿頭油往頭上抹,就走進去:“二嫂,有平日不穿袍子借一件!”
翠娘心裡暗暗嘀咕,再舊的袍子,拿到當鋪裡都能當幾個錢,給你老婆穿髒了算什麼!想到這裡,伸手進衣箱拿出一件半新不舊的棉馬甲來,遞給了三光。
奔月見是一件沒有袖子的馬甲,心中暗笑翠孃的小氣,撇了撇小嘴對三光說:“相公!我娘前兒說了,我的衣服若穿舊穿破了,她自會派人給我送來,花不著楊家一分錢!”
說完,她也不管丈夫婆婆臉上表情如何,自去廚房切她的肉去了。
楊母無法,只的坐著乾生氣。
這時春嬌也起床了,看見奔月在廚房切肉,忙上前奪過菜刀:“姑娘!你如何能幹這個!還是我來吧!”
“春嬌,你替我做得一時,做不得一世,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替大奶奶去灶下燒火去!”
聽她說“大奶奶“這三個字,何氏忙道:”這可折殺死我了!好妹子,你便叫我楊大嫂吧!村裡的閨女們都這般叫我!”
春嬌抿嘴而笑:“我是我家小姐的奴才,如何能這般叫她的大嫂?說話間便奪下奔月手中的菜刀。
奔月正口渴,就徑自從碗櫥裡取出一個碗,倒了些開水,又見灶頭上放著蜂蜜,她早起喝蜂蜜水喝慣了的,順手就拿起裝蜂蜜的瓷瓶,往開水碗裡倒蜂蜜。
恰好此時楊母正踱進廚房來,見奔月倒蜂蜜喝,登時將臉拉得老長:“奔月,不是我做婆婆的小氣,可蜂蜜是個稀罕物兒,昨日我也是咳嗽了才拿它潤潤嗓子,你沒病沒痛的,如何這般糟蹋東西!”
奔月見婆婆這般苛刻計較,尋思,心疼東西是常理,可你這般當著人面如此呵斥我,還不是想將我馴服了,以後好乖乖聽你的話!哼!我開頭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以後只怕比大嫂還要受罪!
想到這裡,她笑吟吟地轉頭吩咐春嬌:“回頭你取十兩銀子出來,叫姑爺到鎮上多買幾瓶蜂蜜!”
楊母吃了一驚:“什麼?你拿十兩銀子買蜂蜜,你莫不是瘋了?咱們小門小戶,哪裡禁得起你這樣敗家似的花錢?”
奔月也用吃驚的口吻回道“婆婆,這銀子是我爹給我的陪嫁,可不是楊家的錢,媳婦花自己的嫁妝給全家買蜂蜜,難道這也錯了?”
楊母哼了一聲:“胡說八道!你嫁到我楊家來,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你的嫁妝,統統是我楊家的錢財!”
奔月忍住氣,慢悠悠地問:“照婆婆這樣說,媳婦該把所有嫁妝都抬到您房裡去,讓您管著才好?”
她原本以為楊母聽了這句話嘲諷之言會勃然大怒的,誰知楊母一聽,居然點了點頭,理直氣壯地答:“我收著也好,省得你小孩子家不知過日子胡亂花錢!”
奔月瞬間氣結,不要說現代,就是在古代,也沒有婆婆將媳婦的嫁妝收在自己房中的道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恬不知恥的婆婆!
見春嬌聽得楞在了當場,楊母便對她喝道:“你這丫頭,怎麼這樣沒眼力見!還不快去西屋搬東西!”
奔月怒極反笑:“婆婆!你真想要媳婦的嫁妝?”
“是你自己說要交給我管的!我做婆婆的,也該教會你如何過日子!”
“婆婆!若真想要我的嫁妝,須得請幾個人來作證,媳婦才能把這嫁妝抬到你房裡!”
楊母呸了一聲:“你這個人都是我家的,何況那點嫁妝,還找什麼人作證?”
奔月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恕媳婦不能從命!”
楊母一怔,之前兩個兒媳婦,從來沒有這般公然違抗過自己,早上棉袍的事情她已經有氣在心,如今更是火上澆油。
斜眼一看,見小兒媳嘴角上揚,一副滿不在乎的笑,更加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權威受到了極大挑戰,於是回到堂屋,往丈夫靈牌底下一跪,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將全家都驚動了,三個光和翠娘楊桃全放下手頭的事情,一齊跑到堂屋。
“娘,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