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娘還在呼呼睡,南山爬到床上搖醒她:“鳳娘快起來吃早飯。”
鳳娘坐起來,打了個哈欠問:“今日竟這樣早?”
南山迅速將要換的衣裳拿給她;回道:“家裡來了一隻田螺郎君;將早飯都做好了;速速吃完我好趕他走。”
“咦;是裴郎君吧。”鳳娘懶懶地說。
南山略驚訝;鳳娘又說:“看來裴郎君很喜歡娘子,娘子不如收了他吧。若論門戶;娘子的出身……”她說著卻又及時打住,抬手拍拍自己的嘴:“老身在胡說什麼呀。”
南山將衣裳都塞給她轉身爬下寢床,走到妝臺前麻利地梳好頭髮,出去洗了臉。太陽漸漸露了臉,她回想起夢中諸多美好結局,覺得這晨光令人眩暈。她拿了只杯子蹲在廊下漱口,正要往地上吐時,視線內出現一雙鞋子。
她抬頭,看到站在她面前擋了光的裴渠,於是低下頭繼續咕嚕咕嚕漱口。
裴渠忽在她對面蹲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南山想往後退,但她眼下這種蜷縮蹲姿實在不方便往後挪動,於是輕輕皺眉。她含著一口水,腮幫子一鼓一鼓,可以聽到聲音。裴渠忽出其不意地伸手輕按下她腦袋,拿過她手裡的杯子遞到她唇邊,說:“不要吐在地上。”
她家地上鋪了木板,並不經常打掃,所以她也總是很隨意地對待它。裴渠低頭看看,問說:“不覺得乾淨很多嗎?”
南山也低下頭去,一瞧,果然!勤勞的田螺郎君不僅燒了早飯,還將她家地板擦得乾乾淨淨。她又裝模作樣地漱漱口,將水吐在了杯子裡,隨後以最快的速度搶過杯子,說:“老師快去盛起粥來涼一涼。”
裴渠看看她水亮潮溼又柔軟的唇,想伸手揉一揉,卻很剋制地站了起來,說:“已是盛好了,快吃罷。”
南山待他轉過身,飛快站起來,貓著腰竄進鳳娘房裡:“鳳娘快與我一道去吃早飯,不然要涼啦。”
她急著拉個人作陪,彷彿她老師打算在飯桌上吃掉她似的。
於是鳳娘被她拖拽著到了堂屋,坐下時感嘆道:“裴郎君做的早飯果真香多啦,比娘子做的……”
南山瞥見裴渠已是端著最後一隻碗走到了堂屋外,她連忙示意鳳娘不要說話。
鳳娘頗誠實道:“是比娘子做的好。”
南山因味覺喪失,在做飯一事上緊跟著喪失了天賦,做出來的東西味道都很奇怪。
裴渠恍若未聞,在小案對面坐下,默不作聲地開始吃早飯。
這一頓飯吃得特別奇怪,裴渠的姿態像個十足的家人,但事實上又不是。南山心底是渴望陪伴的,但她又覺得這和她那些甜暖夢境別無二致,都不宜實現。
她嚼著無味的餅,喝著無味的粥,將續命食量倒進胃裡,聽得裴渠道:“過幾日旬假,上遠公主在芙蓉園設宴,你知道嗎?”
南山抬了抬眸:“知道。”
“要去嗎?”
“要。”南山覺得自己都快成上遠家的私僕了,上遠每回設宴,不論什麼名目都要喊上她。這一回上遠並非宴請茶山結社的娘子們,而是自己出錢宴群臣。當然,這宴請也有名目,因她的親弟弟——吳王要回京了。
裴渠沒有再多問,此時坊間大門早已開啟,時辰不早,他得趕去衙門了。因徹夜未眠,他面有疲色看起來似乎有些倦。吃過飯,南山送他到門口,也只道了一聲“老師走好”便關上了門。
裴渠牽著馬在外站了一站,南山關好門轉過身也站了一站。兩人約好了似的,站了不少時候這才彼此反向而行——裴渠沿街回萬年縣,南山走回堂屋。
南山抬頭看了看長安縣上空的天色,這天晴朗得簡直虛假,她眯了眯眼,又伸手擋了擋太陽,覺得自己無處遁藏,好像快要被曬得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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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和陰潮環境中待久了,會對朗朗日光有近乎貪戀的渴望。但即便如此,真正遭遇光亮時又會覺得渾身不適,發現自己還是該躲回去。
旬假之日,長安城一片灰濛濛,好像隨時都會有一場雨落下來。南山對這樣的天氣談不上有多喜歡,卻好像很習慣。一大早,她便騎著馬飛奔至位於城東南角的曲江池。這時的曲江放眼望去,荷葉碧連天,又因天氣的緣故,遠看總騰著霧氣,像仙人玩樂的池子。
南山勒住韁繩,遠遠眺望,芙蓉園就映入了眼簾。曲江池西是杏園與大慈恩寺,大多時候總車馬擁塞,好像很難有清淨時候。今日也因天氣緣故,人比往常要少了許多。這時候若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