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嘗不可。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三皇子病故,打破了原有的格局。此時此刻,一道立後的聖旨,似乎顯得有幾分突然,卻也在情理之中。一道聖旨而已,蘇家與榮府的關係穩住了,前朝和後宮的利益平衡了,但又有幾人想過,下旨的那個人呢?
他的親兵,由旁人來掌,他的江山,由旁人來治,他的皇后,由旁人來立,甚至將來他的太子,也要先走進這攝政王府,才能住進東宮。他的心裡,不是不怨恨,不是不委屈,可是事到如今,他能怎麼辦呢,他還能怎麼辦呢。
☆、第84章 對飲
第八十四章對飲
無論是她,還是皇帝,似乎都是一步錯,步步錯。可已經發生的,亦是唯一會發生的。既如此,又何來的悔,何來的錯。
只是城澄想,自昭祉被他收做養女起,不,或許更早,自他允了榮王請旨賜婚的摺子起,她便口口聲聲說恨他。然而時至今日,她終於看清自己是怎樣一個愚蠢的女人——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她終於明白,最讓她失望的人不是裴啟紹,是她自己。她用恨他這個藉口,騙了自己整整八年。
“孟城澄,你該死。”
本以為早已塵封的往事,卻在不經意間開啟。被她強行鎖起來的記憶,如同氾濫的洪水,洶湧而出,將她瞬時間淹沒。許是兒女都已回到自己身邊,幸福中的人,總是想不起來仇恨。她想自己,已經沒有那麼恨皇帝,甚至……甚至不想讓他過得這樣辛苦,這樣卑微。
畢竟她知道,他是怎樣一個要強的人啊——
可是這些話,她只能憋在心裡,斷然不能同榮王提起。裴啟旬或許不會對她怎樣,卻會要了皇帝的命。
她恨自己的心軟,也恨自己的不爭氣。裴啟旬對她這樣好,她卻仍然無法忘記過去的日子,過去的自己。
城澄覺得自己簡直要憋死,整日裡強顏歡笑,日漸消瘦下去。裴啟旬不明所以,卻隱隱察覺些許。
是日清晨,鳥鳴四起。裴啟旬早早起身,交待城澄:“本王今日會晚些回來,不必等我一起用膳。你若悶了,可找人說說話。”
城澄不說話,只是縮在被子裡。他無奈地摸摸她的頭髮:“城澄,你有心事。”
她沒有出聲,權且算作預設。
她的心事不能和他說,裴啟旬心裡既難過,又欣慰。難過是因為他們始終無法向彼此坦誠,欣慰的是他知道,城澄一定是不想傷害他,所以才不和他提。
晨輝初露照入宮城,在丹墀之下灑下萬點金鱗。裴啟旬看著眼前震撼的美景,卻陡然間生出幾分厭煩的心思。適時有下人上前低聲傳話,正是莊徵:“啟稟殿下,您走之後,王妃給宋府下了帖子,邀……”
“宋行霈?”寒風之中,裴啟旬若有所思,面無表情,“也好。”
宋行霈來得很快,上門說明了來意,而後便被管家帶入梧竹幽居。這裡不是從前的孟府,他也並非從前的宋行霈,時光荏苒,昔日的知己漸行漸遠,不免叫人一番唏噓。然而如今,她是誥命夫人,他是公侯伯爵,兩個中年男女可以不在意世俗目光,只是隨性而來,隨性而去,命運待他不薄,宋行霈知道滿足,知道感激。
忍冬進來通傳,道是恪靖伯到了,已在門外。恪靖是行霈的爵位,長公主死後,旁人已不稱他為駙馬。
他要來,城澄自然知曉,因為那帖子是她親自下的,上頭只有光禿禿兩個字,過來。只是她未料到,他竟來得這麼快,不問時間,不問緣由。
城澄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叫忍冬去請,而是親自站了起來,推開了門。鋪天蓋地的白雪,刺的人眼睛生疼。她閉了閉眼睛,再去看他,臉上掛著明晃晃的笑:“你來啦。”她把他讓進屋,率先在桌案前一頭坐下,穩穩地為他倒了一杯酒,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來了。”天氣實在寒冷,行霈入屋後並沒有急於脫去披風,只單問了這麼一句,“榮王爺不在家嗎?”
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心裡仍是介意她嫁給榮王的事情,卻又不得不避諱禮法。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裡卻攪起了風雲。
聽見他問,城澄淡淡地答:“不在,進宮去了。”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低頭看著杯中女子的影,眼窩兒莫名的發酸,“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那地方。”
行霈沒有接話,卻是顯得有幾分突兀地問道:“你約我前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