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光明的、潔淨的世界心懷嚮往,她對他的這一身份非常滿意。 一旦目標確定,她便不計其餘,窮追猛打,無所畏懼,自己的狼狽尷尬,那男子的自私虛偽,她一概嚥下,用自己已經形成的體系,把它們進行分解。對冒闢疆的一次次的讚美,與其說她那樣“認為”,不如說她“願意”那樣“認為”,即使他的做法正好相反,她也一定能,提供兩人都滿意的註腳。 她的世界是那樣穩定,她的體系是那樣嚴整,當冒闢疆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小女子,卻不知,他不過是為她所用,萬物為她所用,哪怕是垃圾,她也一定能夠吃下去,變成糖。她只想,成全自己。 是的,像棉棉說的那樣,將垃圾吃下去,變成糖,假如你能做到,生活就可以更美的。
阮大鋮丟官回鄉
忽然之間,天昏地暗。莫文蔚的這句歌詞,可以形容阮大鋮看到那個《公揭》時的心情。 都是投機惹的禍。崇禎初年,清除閹黨,官員紛紛站隊,阮大鋮少不了也要表個態。局勢很清楚,閹黨無翻身的可能,但阮大鋮對它的對立面清流也無好感,曾經因為升遷的事,和清流諸君子鬧得很不愉快。最後陰差陽錯的,他的對頭被魏忠賢做掉,儘管那並不是他的初衷,也不能算到他的頭上,但這點小齟齬總讓人不舒服,他不願意看著清流那麼得意。 但是,和清流作對,是需要勇氣滴,他們打出了“社會良心”的杏黃旗,誰敢跟這個東東碰?《明史》上說,與東林不同意見者,馬上會招來垢誶,就是中立者,也不免蒙小人之玷。別看這幫人不總在政治前臺,但既然名曰社會良心,背後就站著成千上萬的民眾。 鑑於此,阮大鋮抖了個小機靈,他寫了兩份奏摺,一份專罵閹黨,一份把閹黨和清流一塊罵,寫完了還是有點心怕怕,請了個假,回老家去了,走前把兩份奏摺交給一個朋友,讓他見機行事。 這位朋友有點不夠意思,他自個對清流有意見不敢說,把阮大鋮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在清流形勢一片大好之際,貿然將那份兩邊都得罪的奏摺交了上去,更糟糕的是,阮大鋮首鼠兩端備下兩份奏摺的內幕也傳了出來。 清流是個容易激動的群體,多年來又以備受迫害的形象立世,這會兒只愁沒有敵人,阮大鋮這份奏摺,如同往沸油裡潑水,嗤啦啦地就炸開了鍋。 崇禎皇帝也是一個道德的愛好者,對清流十分同情,對小人阮大鋮,自然十分反感,批覆裡措辭嚴厲:阮大鋮前後反覆,陰陽閃爍,著冠帶閒住去!就這麼著,阮大鋮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灰溜溜地回到懷寧老家。
公子哥兒整治阮大鋮
他這種人,當然不肯安心在老家待著,仗著手裡有倆臭錢,在南京褲襠巷買了一處宅院,調教起歌兒舞女,編劇導演一肩挑,演繹他創作的戲曲。也別說,在這方面,這小子頗有幾分歪才。張岱在《陶庵夢憶》中,盛讚他家的戲“本本出色,腳腳出色,齣齣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看了這樣的評價,真讓人遺憾阮鬍子之生不逢時,若是活在現在,怕不比張藝謀陳凱歌風頭更健? 按照陳寅恪的說法,阮大鋮創作的《燕子箋》《春燈謎》二出戏,有其痛陳錯認之意,情辭可憫。陳是經歷過滄桑世故的人,有這樣一種體貼入微的慈悲,但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這樣去理解別人,至於那些春風得意,未曾翻過跟頭,各方面都處於強勢的年輕人,就更是這樣了。 沒錯,我說的就是復社裡那幫公子哥兒。 當時的社會,有點像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社遍地開花。不同的是,那會兒的文學社除了探討文藝,還關心政治,所謂“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以貴公子為代表人物的復社,便有接過東林衣缽清掃天下之志。 想睡覺就來了個枕頭,想清除奸惡就來了個阮鬍子,昏頭昏腦撞上門來的阮大鋮,正可以被這閒得長草的年輕人拿來練手。 這就有了《留都防亂揭帖》。 某日,復社核心人物之一吳次尾和一個姓顧的年輕人在一塊聊天,說這阮鬍子新來南京,應酬交際,不亦樂乎,好像還很有市場似的,怎麼沒人揭他的畫皮呢。顧同學慨然道,我豁出去,願為南京城除這麼一害。吳次尾一聽也來了勁,倆人一拍即合,細細謀劃,不知道是覺得兩個人的力量還不夠大,還是認為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不能不帶上陳貞慧,就跑到陳貞慧那兒,鼓動他也來摻和一下。 陳貞慧非常贊同,說那些跟阮大鋮來往的人,有些屬於不知情,我們一旦點破。他們肯定要把這姓阮的當成臭大糞,“爭思決之為快”。 說幹就幹,吳次尾當晚燈下就拉出個初稿,全文一千五百字,提出阮鬍子三條大罪: 一,阮乃閹黨餘孽,逆案中人,不好好在家閉門思過,還到處結黨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