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應該是個少女,披件玄色素領緞斗篷,遮沒了頭臉,看不清相貌,雪一般白的小手拿個墜了金絛子的牌子,對軍士們晃了晃,軍士們都退下了。青羽只覺得那隻手眼熟。
“小羅剎,你怎麼在這裡?”秦歌一口叫出來。
那隻手,細巧柔軟,手掌稍微短了一點兒。白是很白的,而且被精心呵護保養過,散發出淡淡的、類似核桃油的香味,可惜虎口、食指側面、小指尾這幾處長著繭,再好的保養都抹不掉的。更重要的是,與尋常姑娘不同,她食指指甲稍微有點兒歪,拇指那兒又有一粒細小的痣。
秦歌對姑娘家的觀察總是很仔細的,尤其是對她們的手、氣息或者諸如此類細微的地方。因為——你瞧,如果你見過某位姑娘一次,第二次就能叫出她,她也許會有點兒高興。但如果你就能認出她的手,並且拉著它情意綿綿“我怎能忘記這樣一雙手”,那她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你託她什麼事,她大約也沒有不依的了。
秦歌太知道如何對姑娘獻殷勤比較有效。
斗篷少女果然微微一震,卻滿口否認,“你在胡說些什麼!”
“姑娘不承認就算了。”秦歌告饒,有的時候,你跟姑娘家告饒一次,比贏過她一百次還有用。
“算了你個頭!”斗篷少女舉起手,沒頭沒腦向他頭上拍,“你個騙子,你個滿嘴跑謊話的,你個沒用的東西!我殺了你!”
秦歌不知道他在罵什麼,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兒。“姑娘……”青羽忙要攔,被拍到一記,痛得咧起嘴。
“姑娘你個頭!你最該殺!在山下你就該死了!”斗篷少女向她舉起手,殺氣凜厲。
一直抱頭呼痛的秦歌,在這個緊急時刻,發揮了男人真正的肝膽。他推金山倒玉柱往地上一跪,“姑……娘!你可憐可憐我吧!”聲若杜鵑啼血,斗篷少女不由得呆一呆,“什麼?”
“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是給誰的?”秦歌捧著心窩子,獻上長詩,“是誰把它踐踏到泥裡?有月亮的夜晚,不眠的燈火是為了誰卟卟直跳?傳說世上有個月老,為人牽紅線,那麼,一定也有個神是掌管心靈的吧?不然,在明知無望的情況下,為什麼它還在胸腔裡悸動!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月朝花夕,有情人不得相聚,又為何讓血腥味汙了街面……姑娘,你如何忍心呀?”最後一句才是他的重點。
靜取蛙聲懶閉窗(7)
任何女人,在任何時候,不管裝得多麼兇,不管是八歲還是八十八歲,只要心底裡還有一點點女性的成分,聽見英俊少年對她念情詩,暫時都不忍心打斷的。斗篷少女果然把殺青羽的事放到一邊,呆呆地聽他說完,問:“什麼?”
秦歌這番話有個妙處:如果青羽是他情人,聽到這番話,會以為它是說給她的;如果斗篷少女是他情人,聽到這番話,也會以為它是說給她的。正所謂左右逢源、滴水不漏,這是一名聰明的公子哥兒全部智慧的結晶。
“姑娘,你如此蘭心玉質,何必傷了別人,苦著你自己的心。”秦歌低低道。
斗篷少女呆了半晌,“你亂講的。”
“我都是由衷之言!”秦歌想也不想賭咒發誓,反正發誓不要錢。
斗篷少女猛地跳上馬車,抓住他手臂,“跟我走!”
她力氣奇大,這一抓,痛入骨髓。秦歌雖覺得她應該是小羅剎,卻不知道她為何到了這裡;雖覺得她有敵意,卻不知道她為了什麼。想張口說話,她勁力一逼,他喉頭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斗篷少女催著馬車伕,“趕車!”青羽拉她,“這位姑娘,你去哪裡……”她一揮,“你別追過來討死!”青羽滾了下去,馬車就軲轆轆駛走了。
留下來,一條長街上幾個人,目瞪口呆地對望。青羽揉著膝蓋,艱難地爬起來,“這人是誰?秦少爺……好像認識她?”
軍士們好不容易合上嘴,“總之是身份很高的人!——喂,你要往哪兒去?沒了牌子,我們要送你過去,免得別人再抓你,你說不清。你是回秦家吧?還好還好,不太遠。”
青羽哪兒認識秦家人?張了張嘴,想說“我要去何家扇坊”,猶豫了一下,低低道:“雲水坊。”何家扇坊畢竟在城外,要麻煩別人送那麼遠,實在太開不了口了,雲水坊,總歸比較近吧?而且是依依堅持要她去的地方呢。
叩門的時候,青羽有些擔心,萬一沒人開門,或者他們不叫她進去,軍士又要懷疑她,威脅把她抓起來吧?
但是門根本就沒關。陰氣沉沉的老頭兒,抱著一盞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