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城有誰看見過?”趙友三心細,他同意鞠真的建議,可就是擔心事情不成。
“叢家一個下人引過來的……”鞠真也發現不對了。昨日叢家少爺叢鏡月依靠著被捕的大理寺卿林基逵的支援。冒死帶著一干家丁把巡警局打下,之後到處搜查巡警稅警農兵。早上城門聽說只開了西門,對入城之人也盤查極嚴。不是壯丁、不是送貨入城,根本就不讓進。總理看樣子就是早上入的城,叢鏡月那些人不可能不記得他。
“這就是了。”趙友三道。“文登城周長還不到一里,北有香山峰山、南有抱龍河環繞,一個人入了城,還能躲到哪去?真要找,分分鐘能把總理找出來。為今之計,還是去找大理寺林老爺,把事情說開了得好。”
“可…可……”趙友三說的不無道理,可問題是……,鞠真哀嘆道,“總理以前可是說過要殺盡士紳三百萬的,現在城內就是士紳坐鎮。也不能說他們不對,左汝霖、於冠敬他們要不是搶奪民財,大夥也不一定會反。他們要是知道總理在這,說不定、說不定……”
“總理之前說的可是‘屠盡劣紳三百萬’,說的是劣紳,只有農會那些人才說什麼‘有土必豪、無紳不劣’,他們就是一群土匪惡霸,打著農會的牌子橫行鄉里、無惡不作。以前收地的時候因為有專門的土改辦公室,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撈著,現在上面要財產公有,不就會現在這樣嗎?”
趙友三也是青年、也關心時事。土改他是叫好的,因為農民實在太窮,即便是他家有些薄產,一日也只是兩頓,且頓頓都是紅薯飯、豆渣菜,逢年過節才有肉食。他家都如此,那些佃農過的如何那就不難想象。可京城現在忽然要搞什麼財產公有,當然會全國大亂,文登便是如此——昨日一收到財產公有的電報,縣長左汝霖和農會會長於冠敬就命令巡警、農會通知四鄉開會,中午則按名抓人,揚言大戶不送多少多少金銀去縣衙,那就等著收屍,這簡直是土匪行徑!
想罷昨日亂昏昏的事情,趙友三再道:“只靠大理寺林基逵士紳是沒辦法的,說不定上頭就真信了農會所言,說城裡的全是反賊,現在就有不少大戶想逃到朝鮮去,可又擔心四處都是農兵,所以根本不敢跑。真是總理,有他出面那就不一樣了,這等於給了大戶們一條活路。”
“哥,都收拾準備好了。”鞠真正答話,他的妹妹、也就是在藥房裡幫忙的女護士隔著門提醒道。
“好!知道了,我馬上來。”妹妹一說鞠真才想到總理的兒子還等著他手術呢。他帶上口罩道。“走,先把眼前這手術做好了再說別的。千萬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故。”
想到是總理的兒子,趙友三這下也拉下了口罩。他道:“這次我主刀。”
手術在一個小時後結束,打完麻醉的楊無名再度睡去,待鞠真跑回後宅要向楊銳彙報時,只聽到一陣鼾聲,楊銳也睡著了。他一驚正要轉身,不想楊銳卻警醒了,他的手下意識快速摸向腰側,可那裡卻沒槍;待看到自己正坐在一間客廳內,他才想起這裡是文登縣城……
正常下來的楊銳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鞠真。:“這…鞠…大夫,子彈取出來了嗎?”
楊銳的反應神態讓鞠真心疼,不過他沒把事情說破,只壓抑住激動答道:“取…取出來了,性命是無憂了,只是……”他看了楊銳一眼再道:“髖骨大概是被…被子彈打碎了,雖沒有傷到脊柱,可到底是關節……,文登沒那種透光機。只有煙臺國立醫院才有……”
骨折不是大事,但要是髖關節骨折,一旦沒處理好,最後可就會變成個殘廢。楊銳忽然站起道。“文登怎麼就沒有呢?前幾年不是辦了縣醫院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楊銳下意識的把鞠真當成了下屬,鞠真也真以為自己就是總理的下屬。他苦笑道:“我朝京師說有的東西,到了省城是會有。可樣子完全不同;到了州府,有和沒有就對半看運氣了。即便是有,那也和醫部說的不同;至於到了縣城,”鞠真搖頭,“這新城藥房就是文登縣醫院,當年上面來檢查的時候,縣裡臨時做了一塊‘文登縣醫院’的大牌子,又臨時租了幾間房,再把那些撥下來的裝置一擺放,上面一看就驗收了。
驗收的一走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不過好歹留下了手術床、無影燈這些東西,要不然一些手術根本沒法做。不過透光機,據說是府裡要用,又說這裡沒人會操作,很快就調走了……”
“調走了?是被他們賣了吧!”楊銳也笑了起來。x光機可是上萬塊一臺,全國大小醫院配齊花了整整四千多萬,幾乎是全國縣醫院撥款的三分之一,不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