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小毛孩兒,你才多大就幹這個?”她忍著笑繼續朝前走,走出幾步還含笑回頭看我。
我也笑了,她的笑容鼓勵了我,我覺得自己臉皮忽然厚了,追上她,對她說:“你不就是前邊那樓的麼?”
“你是那中學的學生吧?”她皺皺眉頭加快腳步。
“我還在東風市場派出所見過你。”我大聲對她說。
她像腳底踩著了一個釘子立時站住了,轉身看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怎麼記性那麼不好呢?”
她像我剛才一樣刷地紅了臉。我湊上去鬼鬼祟祟地對她說:“咱們到那邊樹蔭底下去說呀?這路上有人看咱們。”
她飛快地瞟了眼過路的老太太,冷冷地對我說:“有什麼話你就在這兒說吧。”“能和你認識一下麼?”我誠懇地說。
“我覺得沒必要。”“交個朋友吧。”這句話我說得十分老道、純熟。
她“撲哧”笑了,大概這句話她聽人說過千百遍,今天從這麼一個比她矮半頭的小孩嘴裡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使她覺得好玩。“一看你就是一個壞孩子。”
“認識一下有什麼壞處?你可以當我姐姐麼。”
“你到別處認姐姐去吧。”她轉身欲走。
“你不跟我認識,我打你!”我恫嚇她。
她嘲弄地看我一眼,“你打得過我麼?”說完撇下我往前走去。我沮喪地望著她的背影,想罵她幾句,可離學校門口太近,路上已人來人往的,怕惹起一場是非,也未必能佔到便宜。就這麼眼睜睜地放她走了?我知道如果這次放了她,下回再碰見我也不會有勇氣跟她搭訕了。
這時,我見她的腳步慢下來,在十幾米開外停住,回過身來招手叫我:“你過來,小孩。”
我眉開眼笑,近乎蹦蹦跳跳飛跑過去。
“你多大了?”她問我。
“十六。”我多說了一歲。
“你騙我吧?”她也笑,“你哪有十六歲?是週歲麼?”
“你多大了?”我問她。
“反正比你大多了,十九。”她若有所思地望著我,“你真想認我當姐姐?”“真的,我一見你……怎麼說呢,就覺得你像我姐姐。”
她抿嘴笑,“你有姐姐麼?”
“沒有,只有一個哥哥。”
“你要認我當你姐姐,那你聽我話。”
“保證聽話。”“不許亂來,以後不許再到街上追女孩子了!”
“我這真是頭一次。”這我倒是說的實話。
“誰信吶!”她一撇嘴,“看你就像小油子——你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她我的名字,她也告訴了我她叫米蘭,我沒有把她和於北蓓提到那個名字聯絡在一起。
我問她平時是不是老不在家住?
“你怎麼知道的?”我在那個年齡是很樂意扮演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角色。我對她說我不但知道她家住幾單元幾號,也知道她父母長得什麼樣,騎的什麼牌子的腳踏車。
“看來你還真是對我的事知道不少。”
米蘭告訴我,她上班的地方離城裡很遠,所以不常回家。這一陣她生病了,才每天在家。我問她生的什麼病,她不肯說,讓我少打聽。又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只是不愛上班,所以開了假條在家待著,她主動對我解釋那天被進派出所,純屬莫名其妙。她剛從郊區進城回家,想順便到王府井買斤毛線,遇見一個同學打了招呼,就被一起抓走了。
“你是塗口紅了麼?”我問她。
“我從不塗口紅。”她努著嘴唇給我看,“天生就這麼紅。”
我本來是不想去上課了,可說了會兒話,米蘭就攆我走,讓我必須放學才能去找她玩。我想和她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依我的意思,最好在北海公園和中山公園門口。
米蘭笑著說:“你算了吧,去那種地方幹嗎?你不是認識我家麼?想找我就到我家敲門好啦,我基本上天天在家。”
我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喜歡和別人家的大人打交道。”
“我爸爸媽媽人特好,從不盤問我的客人。”
她用兩手搭在我的雙肩上,把我轉了個身,向校門口方向輕輕一推:“走吧,別戀戀不捨了。”
我走到校門口,回頭張望。
她站在她家樓門前,遠遠地朝我微笑,那是我一生中得到的為數不多的動人微笑之一。
每次我都是懷著激動喜悅的心情,三步並作兩步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