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靠近弗利特河,意為門房,或位於弗利特河邊路上的房子。
第一章
活著的坎貝爾
如果一個人生活在加洛韋,那麼他的生活要麼是釣魚要麼是畫畫。“要麼”這個詞或許會有誤導作用,事實上,大多數畫家在閒暇時也是漁夫。不從事這兩項活動的人被認為是古怪的,或者說是異類。釣魚是這裡的標準話題,不管談話是發生在俱樂部還是郵局,修車廠還是街道,也不管你是開著勞斯萊斯、帶著三根哈代漁竿的超級富豪,還是古怪地盯著迪伊河〔1〕鮭魚網發呆的沉思者。在英國的其他地方,天氣是以農民、園丁和週末出遊者的標準來衡量的,而在加洛韋,天氣的意義在於它對釣魚和繪畫的影響。“漁夫…畫家”們將天氣的話題談得更加深入,他們會談到如果天氣過於晴朗,就不會有帶著耀眼色彩的鱒魚群紛至沓來;傾盆大雨湧入河流和海灣中,妨礙了作畫,卻可以讓他興致勃勃地帶著漁竿和魚籃前去釣魚捕魚;又或者在寒冷而灰暗的日子裡,如果山頂沒有紫光呈現,河流上也沒有蚊蠅飛舞,那麼他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去一個舒適的酒吧參加朋友聚會,他們相互交換有關北美紅雀和馬馳·布朗〔2〕的資訊,並嘗試為魚線打上更加複雜的結。
加洛韋的藝術中心就是科爾庫布里郡,畫家們在這裡形成一個分散的社群,社群的中心是城鎮的繁華商業區,其外圍則閃爍在邊遠山村的村舍間,光芒最遠輻射到弗利特門城。這裡有宏大輝煌的畫室,鑲嵌著板條,高高矗立,結實的石質房屋中擺放著閃著微光的黃銅製品和拋光的橡木傢俱。這裡還有普通的工作畫室——只作為夏天的臨時居所,而不是固定居所——良好的北向採光,一堆筆刷和畫布就是畫室裡所有的藝術工具。這裡也有很多家庭作坊式的畫室擁擠在狹窄的小巷盡頭,藍色、紅色、黃色窗簾和古怪的陶瓷碎片將這裡裝飾得色彩鮮豔,花園中快要過季的花卉在肥沃的土壤裡肆意開放著。還有的工作室就是一座簡單的穀倉,充足的面積、斜直的椽子讓穀倉顯得非常漂亮,再加上一個龜甲燃爐〔3〕或者小煤氣爐,就會十分適合居住。畫家們的生活方式也是各種各樣的,有的拖家帶口,居家打扮,始終戴著帽子,繫著圍裙;有的租屋而住,獲得女主人的悉心照顧;有的畫家夫妻同住或者獨居,但會僱一位婦女隨時幫他們打掃房屋;也有的畫家像隱士般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他們有的畫油畫,有的畫水彩畫,也有彩色蠟筆畫家、版畫家和插畫家,甚至還有人用金屬作畫。藝術家們形形色色,但有一樣是共同的——他們都在嚴肅而認真地潛心創作,他們都是專業畫家。
進入這個釣魚和繪畫社群的時候,彼得·溫西勳爵受到友好,甚至是熱烈的歡迎。他可以在人們欽佩的目光中將魚線輕鬆地丟擲,而且他並不假裝自己會畫畫,因此,儘管他是一位英格蘭人,而且是“外來進入者”,也沒有引來任何的攻擊和冒犯。這個南方人被蘇格蘭人所容忍,是因為他們認為他不會仗勢欺人,溫西勳爵也確實完全沒有這種英格蘭人特有的惡習。的確,他說話有些裝模作樣,他的行為也不夠莊重,但是經過幾個季節的相處,人們慢慢接受了他。當他醉心於某些怪癖的時候,人們也不過聳聳肩膀說:“耶穌啊,不過是溫西勳爵。”
晚上,溫西在麥克萊倫·阿姆斯酒吧的時候,目睹了坎貝爾與沃特斯之間爆發的一場激烈爭吵。坎貝爾,一位風景畫家,也許多喝了一兩杯,尤其他還是一個紅頭髮的男人,其結果就是他變得比平常更像一個好鬥的蘇格蘭人。他對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蘇格蘭高地士兵的行為大加讚賞,中間還停下來告訴沃特斯,所有英格蘭人都是雜種血統,他們甚至連自己的語言都說不好。
沃特斯是血統純正的英格蘭自耕農,和所有的英格蘭人一樣,他們隨時做好準備欽佩並讚美所有的外國人。但是,也像所有的英格蘭人那樣,他很討厭聽到他們自己讚美自己。在公眾場合誇讚自己的國家,在他看來是十分無禮的行為——就像一個人在吸菸室大肆宣揚自己的妻子很漂亮一樣。他面露外地人經常展露的、非常得體的寬容而僵化的微笑,以表示自己絲毫不受影響,完全不需要浪費時間為此作出辯解。
坎貝爾指出倫敦所有重要的管理職位都是由蘇格蘭人擔任的,英格蘭從未真正成功征服過蘇格蘭,如果蘇格蘭想要實行地方自治,上帝證明,這是完全可以的;當某個特定的英格蘭軍團瓦解,那麼他們就會要求蘇格蘭官員來管理自己,而前線不管哪個區出現緊張局勢,一旦他們得知蘇格蘭高地士兵在其左翼,神經立刻就會放鬆下來。“你問任何一個參加過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