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威盤踞蜀中多年,搞得民不聊生,紅巾軍收復之後如何鎮定安撫是個大難題。宋無衣最擅長的還是常規庶務,而非這種開拓性的工作,他應付兩廣和嶺南已經十分吃力,再加一個蜀中,絕對超出宋無衣的能力範圍。
趙南起這是藉著這本札記,找他求援來了。
燕昭的老部將都知道,因為伊崔的身體不好,燕昭輕易不讓他離開蘇州,伊崔常年窩在大後方,在保持穩定和糧草供應上功不可沒,可是大家都覺得伊大人的才華還沒有被充分發揮。比如現在,其實應該坐鎮後方的是宋無衣,跑在前頭搞安撫搞新政的應該是伊崔才對。
“趙南起怎麼派你來?”伊崔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金棟:“難道君上也是這個意思?”
在伊崔錐子般的目光下,燕大將軍的親衛隊長心虛地低下頭:“君上也是怕你……悶出病來。”
這是句大實話。燕昭對屬下部將的情況掌控雖然略有滯後,不過伊崔這幾個月的持續低迷狀態他已經得知,顧朝歌音訊全無,他真心是怕伊崔在蘇州悶出毛病來。
“如今局勢平穩,走長江水路再改棧道去往蜀中,大人的腿不好,也不妨事。”金棟默默地補充一句。
“走長江水路?”伊崔想了想,忽然道:“不要褚東垣的兵護送,換個人。”頓了頓,他再想了想,又道:“這本札記的事情也先不要告訴褚東垣,等查到顧姑娘的確切音訊再說。”
金棟愣了愣:“這……”
“我的要求難道過分?這也是為了褚將軍好,畢竟石威還在流竄中,不能讓褚將軍因私廢公,因此分心啊,待我確定顧姑娘的訊息再告訴他也不遲,”伊崔語重心長地教育金棟,微微一笑道,“金都尉覺得呢?我相信君上會很贊同我的建議。”
“阿嚏!”
白茫茫的長江水面之上,持劍站在甲板上的褚東垣打了一個噴嚏。
“誰他孃的在罵我?”褚東垣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說不定是誰在想我?”比如小淚包?
他摸摸懷中那本在上一個補給城鎮偶然買到的妙襄公札記,嘿嘿地想,雖然不知道是小淚包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她著實幹得不錯。如今長江以南已然基本平定,希望她早些平安回來見他。
“褚將,再往前即將入嘉陵,根據線報,這些地方有石威餘孽。”副將把密報第二次呈給褚東垣做確認。
“知道了,”褚東垣勾著唇角嘿嘿笑,“等掃清了這幫狗崽子,我們便入蜀去和趙將會合!”
第65章
蜀中的氣候和蘇州有很大差別。
今日的霧氣直到正午還未完全消散。即便是較繁華的城鎮上最寬闊的一條街,地勢也不平坦,上坡,下坡,上坡,下坡,馬車因此走得很慢。
這裡的一切感覺都懶洋洋的,充斥著和江南完全不同的氛圍,即便隨處可見斷壁殘垣,可是路人熟視無睹,好像連清理重建都懶得做。伊崔透過車側的視窗觀察著,思慮著怎樣能讓這裡快速恢復生機,或許重新打通由蜀入藏的茶馬古道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伊先生,城裡最大的鳳仙閣有人在坐堂行醫,此人……屬下認識。”馬兒走得很慢,車外一個士兵湊過來輕聲低語。伊崔記得他,他是自己入蜀之後,趙南起派來保護他的校尉之一,姓陳,不過大家都喊他阿柴。
聽見阿柴語氣中的猶疑,伊崔淡淡道:“似乎是個你不太喜歡的人?”
“是松齋先生,文叔揚。”張遂銘的“御醫”,張遂銘病重時他溜得比兔子還快,原來是跑回了蜀中老家。
張遂銘的勢力早已灰飛煙滅,不過既然碰見這麼“重要”的餘孽,不能不去看看,於是伊崔勾了勾唇:“你去看看,若覺得方便,把他帶回來。”
“帶回來”等於“扣押”起來。
阿柴高興地應了一聲“是”,他差點死於這個庸醫之手,對此人坑蒙拐騙的行徑很是不屑,如今正是冤家路窄,到了他大顯身手的時候。阿柴經過兩年的軍旅打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衝動少年,他本來就是便裝出行,很方便地帶著兩個一同護衛伊崔的同袍假裝前來喝茶,慢悠悠坐到大堂一角聊天,想先探聽一下動靜。
文叔揚正在堂中央眉飛色舞地講著,兩年不見,他的口才更好,膚色紅潤,白鬚飄飄,真如仙人一般,看來日子過得很不錯。可是阿柴發現,他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左邊,似乎有掛記之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一個紅巾軍裝扮的少年獨自坐在角落,正襟危坐注視前方,一言不發。
那少年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