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將提燈交給了我,然後就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我愣了愣神,這才意識到,給夫人叩安時,阿翠不會陪同。
接下來,應該是需要我獨自過去問安。
我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地向床榻的方向走去,心裡莫名有些緊張,總覺得這一宅子人都怪怪的。
撒謊的丫鬟、練功的老爺、驚恐失魂的少爺……還有這麼一個住在一片漆黑的偏僻廂房裡的夫人。
處處透露著古怪的氣息。
我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這裡不是真實的世界,這裡是假的,是靈境,我只需要平安活過三到七天,根本沒什麼好擔憂的。
只是活三到七天,這對於我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當我的思緒逐漸平穩下來後,我也走到了床簾旁邊。
此刻床簾是閉合的,我手上提著燈,連裡面的影子都看不到,不知道里面躺著的夫人是怎麼個情況。
沉默片刻後,我便按照今早從阿翠嘴裡探聽到的習慣,跪坐在床邊,輕聲說道:“娘,早安,昨夜睡得可好?”
“好。”
床上傳來一道輕柔且敷衍的聲音。
她頓了頓,忽然說道:“阿翠,你去和後廚說一下,今天的早食我不想吃甜的。”
“好的夫人。”阿翠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響起,想必是阿翠出去了。
我略微感覺有些不安,因為我以前也見過或者使用過類似的手段——在談正事之前,先找個藉口把無關人等支開。
果不其然,阿翠一走,床上的‘夫人’就急不可耐的問道:“怎麼樣了?!”
我心說什麼怎麼樣了,但嘴上很快就回答道:“就那樣唄。”
為了不引起疑竇,我思考回答的時間不宜過長,最多隻有一到兩秒的時間,超過三秒,對方就會感到‘沉默狀態’,一旦超過五秒,就會引起對方的疑竇以及困惑。
這是我在總多次談話以及談判中切身體會到的。
適時使用沉默,也是談話中的一種技巧。
“什麼叫‘就那樣了’?交代你的事情辦完了嗎?那傢伙還活著嗎?”
夫人的話語中,隱約帶著一絲怒氣。
我腦海中思緒飛快急轉,從這句話當中,我察覺到兩個隱含的重要資訊。
一來,夫人交代我去辦了一件事。
從她大清早在我叩安時就詢問的反應來看,這件事應該指的就是昨晚我偷偷去老爺房間的事情。
畢竟,我昨晚就做了這一件事。
原來,我偷偷去老爺房間,不光是為了滿足好奇心,也是為了完成夫人交給我的‘任務’。
二來,我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危及了某人的生命,所以夫人才會問我‘那傢伙還活著嗎’,聯絡她上一句話,以及我上一個猜測,被危及生命的很有可能是老爺。
這麼說來,夫人是派我去半夜暗殺老爺了?
不,不對,這也太離譜了,哪有親孃指使兒子殺爹的……更何況現在應該是封建社會的時代背景,殺夫弒父可是大逆不道。
那我的猜測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呢?
明明是兩個很合理的猜測,但組合在一起,這麼就成了這麼離譜的結論?
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思考的時間太長了,已經超過了五秒。
夫人見我沉默,語氣忽然轉變得溫柔起來,只聽她柔聲說道:“玄兒,我是你娘,怎麼會害你呢?聽孃的準沒錯,那個人已經不是你爹了,你必須殺了他,為你爹報仇!”
我心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家庭環境這麼亂的嗎?
難怪都說豪門深似海,深閨大宅是非多,我這才來了一天不到,就已經被驚到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我當即低下頭,順從的說道:“娘,我知道了。”
夫人對我的回應很滿意,但緊接著,她繼續追問道:“交代你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
“孩兒昨晚去了爹的房間,”我半真半假的說道:“然後傷到了腦袋,具體的事情,記不太清了。”
夫人也沉默了下來,顯然在思索。
半晌後,她說道:“那你先去吃早食吧。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之後,夫人就什麼都沒說了,顯然是在等待我離開。
我當即起身告辭,離開了這個黑暗悶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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