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坐在那,一坐就是坐一下午,無憂沒那麼多話想說,也沒有想要認識的人,她只是坐在人群中,感受著上京,這個她越來越看不清的地方。
鳴雲耐不住,就問無憂到底為何要一直坐在這,既聽不到一樓的曲子,也沒有不會涼的茶。
無憂抬起頭,她看向窗外,視線被高高低低的樓臺亭閣所阻擋,五彩斑斕的綵綢飄蕩在頭頂,擁擠的人群走過簡易搭建的木棚,華麗的商鋪,叫賣聲和討價的吵嚷裡,還有孩子在笑,女人在哭,擁擠之中無法前進猶豫不行的馬蹄、驢叫、狗嗚咽、猴驚鳴。
“為什麼二嫂說,上京是個漩渦?”
“上京風雲多變,王妃應該很清楚,只有桓王殿下身邊最安全,不然殿下不會總希望王妃多留在家裡。”
無憂不知道鳴云為何扯到了這個話題,不知道是不是秦愚教給她學的,還是什麼別的,總之鳴雲想讓無憂好,她的心到底向著誰便無所謂了。
可無憂還是要說出來,在她眼裡鳴雲不是個傻子:“桓王府的門,是鐵做的?”
“是木的。”鳴雲回答。
“桓王府的院牆有多高?”
“有……一丈高。”
無憂苦笑了一下,道:“那桓王府也不是個牢不可破的地方,木門能劈、高牆能翻,為何我就一定要留在那呢?”
鳥雀都知道籠子裡最安全,沒有蛇沒有鷹,它們都甘願待在籠子裡。
可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人與鳥雀不同。
無憂哪怕不是世人,卻也絕不是鳥雀。
回到府中,無憂摸了摸桐園的門,跨入後,她便能看到一直牽繞她心魂的人。
秦愚問她去哪了,她會一一告訴他,她的五郎,能讓她留在上京這個虛實難辨、善惡不分的地方的唯一理由。
可二人還沒坐下來用膳,牧昀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他帶來一個震驚四座的訊息。
秦艱起事了。
就在這一日,就在秦愚白天高興的看著兵樓的大鐘再次掛了上去的這一日。
夜幕剛籠罩下來,秦艱的府兵已經堵在了南朱門。
當然不止府兵,還有他暗地裡操練招納的兵士,以及偷拿了嚴棟兵符調兵遣將的嚴謹孝。
整個御街火光如龍,秦艱要用自己的兵隊吸引嚴恪均與御衛軍,然後讓嚴謹孝率領嚴家軍隊從外圍包抄,逼皇帝就範。
這才是秦艱要娶嚴虞的目的,他要討好嚴虞的目的,發現嚴棟從不因為嚴虞動容後,放棄了嚴棟,轉向了一直不被嚴棟看好的嚴家二郎嚴謹孝。
至少嚴謹孝有半塊兵符,他還知道另外半塊兵符在嚴棟的書房桌子下面。
秦愚帶著府兵到達宮城時,自己也已經入了局,已經縱馬走上御道的秦艱下一步,就要入了蜷龍殿。
如今上京城只有秦愚和秦艱,能和秦艱對峙的只有秦愚,而面對滿面得意的秦艱,秦愚只有驚訝和震驚。
但如今一切都解釋通了。
為何秦艱和嚴謹孝走得近,為何秦艱要搗毀兵樓,無非是擔心兵樓建起來後,召集軍隊剿滅他的機率就會大。為何秦艱一定要娶嚴虞,他要的就是兵權。
可惜嚴棟從不鬆開一絲一毫,就連皇帝都撬不開的手,秦艱卻妄想用一個女眷要挾。
嚴棟比誰都聰明,他鬆開一點,兵權就會如流沙,抓不住的不停消逝,到時候沒人會留著嚴家,只會斬除後快。
“怎麼輪到你這個孽種攔我了?”身披鎧甲的秦艱冷笑著,坐在馬背上,一直爬上臺階,來到了殿前,接著他又佯裝覺醒一樣說:“對,我其他兄弟都被你搞了。削爵的削爵,客死他鄉的客死他鄉,入土的入土。”
“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才是最清醒的!”秦艱拉了拉韁繩,瞪著眼睛,朝秦愚吼:“我若不作為,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吧?!秦五郎,你好歹毒的人,你要對我們趕盡殺絕,而父皇還遲遲不立太子!”
“坐上玉座就不怕了嗎?”秦愚拔出劍來,攔著秦艱坐的那匹來回亂轉的大馬,冷笑一聲,言:“你這麼怕我,卻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只要我活著,你根本再不得安生!”
秦艱聽了秦愚的話,翻身下了馬,他迎著夜風,走到秦愚對面,雙眼幽暗無比,充斥著恨意與恐懼:“你為什麼不死……卿門道上,我殺你無數次,你為什麼不死?!”秦艱拔出劍來,劍鋒指向秦愚。
掠過秦愚的身影,秦艱已經隱約看到了燈火通明的蜷龍殿內,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