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2 / 4)

慣了。不,她不相信他在村子裡有個秘密情人,要是那樣就完了,但絕不可能。她清楚他在每分鐘工餘時間裡做的一切。他一定是與布拉格的某個女人藕斷絲連,那個女人與他來說意義如此重大,以至她不再在他頭髮上留下下體氣昧以後,他居然還想著她。特麗莎不相信託馬斯會為了那個女人而離開自己,但是他們兩年鄉村生活的幸福,看來被幾句謊言玷汙了。一箇舊的念頭向她閃回來:她的歸宿是卡列寧,不是托馬斯。他走了之後誰來給他們的歲月之鐘上發條呢?

思想推向未來,一個沒有卡列寧的未來,特麗莎有一種被拋棄之感。

卡列寧正躺在角落裡嗚嗚哀鳴。特麗莎走入花園,目光落在兩裸蘋果樹之間的一塊草地上,想象在那裡埋葬卡列寧。她把鞋跟扎入泥土,在草叢裡劃出一個長方形。這裡將是他的墓穴。

“你在幹什麼?”托馬斯很驚奇,象幾個小時前她看見他讀信時的驚奇一樣。

她沒有答話。托馬斯注意到她的手好幾個月以來第一次顫抖了,他緊緊抓住它們。但她把手掙脫出去。

“這是卡列寧的墓?”

她沒有回答。

她的沉默激怒了他,終於使他爆發:“你先是責怪我,說我想他的時候用什麼過去時態,而接下來你幹了些什麼?你到這裡來安排後事!”

她轉身用背衝著他。

托馬斯退回自己的房間,狠狠地關上門。

特麗莎走過去,推開門:“別成天想著你自己,至少也得為他考慮考慮吧,”她說,“你把他鬧醒了,他現存又開始嗚咽了。”

她知道自己是不公正的(剛才狗並沒有睡著),知道自己的所為就象最粗俗的潑婦,一心要刺病人並知道痛得如何。

托馬斯躡手躡腳走進卡列寧躺著的房間,但她不願讓他單獨與狗呆在一起。他們一人一邊,雙雙把頭向卡列寧湊過去。這一動作中沒有什麼和解的暗示,恰恰相反,他們各自都是單獨的。特麗莎與她的狗共處,托馬斯則同他的狗共處。

他們被分隔了,各自形影相弔。說來也慘,他們就—直這樣待著,度過了卡列寧最後的時光。

為什麼對特麗莎來說,“牧歌”這個詞如此重要?

我們都是被《舊約全書》的神話哺育,我們可以說,一首牧歌就是留在我們心中的一幅圖景,象是對天堂的回憶:天堂裡的生活,不象是一條指向未知的直線,不是一種冒險。它是在已知事物當中的迴圈運動,它的單調孕育著快樂而不是愁煩。

只要人們生活在鄉村之中,大自然之中,被家禽家畜,被按部就班的春夏秋冬所懷抱,他們就至少保留了天堂牧歌的依稀微光。正因為如此特麗莎在礦系區遇到集體農莊主席時,便想象出一幅鄉村的圖景(她從未在鄉村生活也從不知道鄉村),為之迷戀。這是她回望的方式——回望天堂。

亞當,探身於井口,卻沒有意識到他看見的就是自己。他不會懂得特麗莎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何以要站在鏡子面前試圖透過自己的身體看到靈魂。亞當有點象卡列寧。特麗莎曾經玩了個遊戲,讓他面對鏡子看到自己,但他根本不能辨認自己的形象,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無所謂,心不在焉地盯了一陣。

亞當與卡列寧的比較,把我引向了一種思索:在天堂里人還不是人。更準確地說,人還沒有被投放到人的道路上來。現在,我們已經被拋擲出來很長的時間了,循一條直線飛過了時間的虛空。在什麼深層的地方,還是有一根細細的繩子縛著我們,另一頭連向身後遠處雲遮霧繞的天堂。亞當在那裡探身看一口井,不象那喀索斯,他甚至從未疑心那井裡出現的淡黃色一團就是他自己。對天堂的渴望,就是人不願意成為人的渴望。

她還是孩子的時候,無論何時走道母親帶有經血汙痕的衛生紙,就感到作嘔,恨母親竟然寡廉鮮恥不知把它們藏起來。然而卡列寧畢竟也是雌性,也有他的生理週期。它每六個月來一次,一次長達兩個星期。為了不讓他弄髒房子,特麗莎在他的兩腿之間塞上一迭脫胎棉,用一條舊短褲包佐,再用一條長絲線很巧妙地把它們緊緊繫在身子上。她看著這個能對付每次整整兩個星期的裝備,笑了又笑。

為什麼狗的行經使她開心和歡心,而自己行經卻使她噁心呢?對我來說答案似乎是簡單的:狗類不是從天堂裡放逐出來的。卡列寧絕不知道肉體和靈魂的兩重性,也沒有噁心的概念。這就是特麗莎與他在一起時感到如此輕鬆自如的原因。(也正因為如此,把一個動物變成會活動的機器,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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