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時年五十三歲。容儀慈和、性情開朗,言談有高屋建瓴之勢,常於談笑之間表達精闢的見解。今夜,她著一件白綢暗花競博裝,頭飾黃色五支飛鳳珠花,顯得灑脫而飄逸。這個女人一生中最輝煌之事是仁宗慶曆八年(1048年)閏正月三日,大內衛卒幾十人叛亂,藉著深夜攻打皇帝趙禎的寢宮,殺死宮嬪多人。皇帝趙禎驚駭失措,欲越窗外逃,仁宗皇后聞變遽起,閉闔保護趙禎,並組織宮女、宦侍抵抗,等待援兵。叛亂者縱火燒宮,仁宗皇后親自率領宮女、宦侍提水滅火,並下令身邊宮女、宦侍各剪頭髮一綹為記。叛亂平息後,仁宗皇后重賞剪髮者,並以剪髮為區別,清查宮內暗應叛亂者,使無一疏漏,悉行斬首。其才智膽略,震動朝野,時年三十一歲。皇帝趙禎屢次吁嘆:“皇后決事應變,朕愧不及。”
皇太后,安徽蒙城人,時年三十七歲,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她體態婀娜,容貌秀麗,麗目晶瑩,舉止端莊,今夜身著青絲暗花緊身服,頭飾淺藍三支飛鳳珠花,精明幹練之氣溢於儀表。這個女人身為皇后的四年中,亦表現了令人感佩的深謀遠慮:對其孃家兄弟子侄,嚴禁參與朝政和領受賞賜,以制外戚勢力的發展。即使英宗皇帝趙曙親下詔令的賞賜、授官,亦強令其孃家謝辭,以避來日之禍。對此,朝臣無不稱頌。
曹氏和高氏,在我國曆史上的傑出女性中是平庸的,但在三百二十年宋王朝平庸的后妃中卻是傑出的。
太皇太后與皇太后詢問了皇帝趙頊的“病情”後,憂慮消失了。太皇太后撫著年輕皇后說:
“這麼點芝麻粒大的小事,也值你陪著官家點燈熬油,太不值了。我看看,瞧,這粉撲撲的臉也熬白了。快去鋪床放被,陪官家上床睡覺去!”
皇后羞怯地笑了。
皇太后遠遠瞟了一眼案几上堆積如山的奏表,緩緩說道:
“宰相執政行權,是朝廷的規矩;御史、諫官參奏告誡,也是朝廷的規矩。當皇帝的,不能一味袒護宰相,也不能一味厭惡御史、諫官,罵人家是臭嘴烏鴉。這一扯一制,才能把事情辦好。歷史上還有彈劾皇帝的諫官,你能封住人家的嘴嗎?”
皇帝趙頊聽得出來,皇太后的態度是明顯偏袒御史、諫官的。可能後宮已聽到不利於王安石的言詞了。
皇太后接著說:
“要當一個好皇帝,頭一條是心胸要寬,容得下人。第二條是‘兼聽則明’,什麼話都要聽,特別是逆耳之言”
太皇太后也許覺得話說得太明白了,她截住皇太后的話:
“咱倆該離開了,別討他小兩口嫌氣。官家,要當個不捱罵的皇帝,就得像今晚這樣點燈熬油、勞神焦思,在紛亂憂煩中發急發呆、滾練摔打!你看,我這老婆子多狠心啊!”
趙頊明白了,皇太后的話,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他急忙拉著皇后跪倒叩頭謝恩:
“謝太皇太后、皇太后賜恩教誨。”
這時,一名宦值急步走進外廳,跪倒在皇帝趙頊的面前:
“稟奏聖上,參知政事王安石深夜進宮,說有緊急重要事務請見聖上。”
趙頊望著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猶豫不決。
皇太后微笑不語。
太皇太后挽起皇太后的手說:
“王安石來了,我們也該走了。別誤了官家處理大事。”
皇太后、太皇太后離去了。
趙頊定了定紛亂的心神,大聲吩咐宦值;
“準王安石御堂晉見!”
子時的梆鼓敲響了。
王安石踏著梆鼓聲在宦值引導下走進御堂。
這場深夜裡的君臣會見,是在君臣之間從未有過的。會見在緊張、嚴肅的氣氛中進行。
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駕臨福寧殿,不僅加重了蘇軾、司馬光在瓊林苑晉見中所言所論的分量,而且中止了年輕皇帝遊移不定的心,他決意按照蘇軾“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入太銳”的三句諫言和司馬光關於呂惠卿“奸巧非佳士”的參奏,重新考慮“變法”的方略。
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駕臨福寧殿,同樣也給王安石增加了極大的壓力。當他在宮門等候晉見聽到這個訊息時,幾乎震驚暈迷。他知道,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對蘇軾、司馬光印象極佳。特別是對司馬光敬重如師、從諫如流。這個突然情況的出現,極不利於自己對皇上的規勸和開導。他本想返回府邸,再待時機,但覺得既然來了又突然離去,不僅是對皇上的不敬,勢必引起皇上對自己的猜疑,使蘇軾、司馬光參奏之論在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