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百計的哥薩克蜂擁上前,他們頂著盾牌一路小跑,冒著流彈飛矢衝過開闊的校場。一些人中彈倒下,更多人來到點將臺之下,踏過同袍的屍體沿著坡道往上衝鋒。而迎接他們的是箭矢、鉛彈,甚至檑木石塊,不少俄軍被當頭砸中,慘叫著摔下地去。
“全力進攻!把我們最厲害的部隊都送上去!”葉爾馬克看了半晌,便不耐煩地低聲咆哮起來。“擲彈兵!擲彈兵在哪裡?讓他們立刻衝過去,炸開敵人的防禦!”
“將軍,現在還不是時候。”貝斯特洛夫小心地建議道:“明國人還沒有耗盡力氣,要是我們過早使盡全力——”
“我們沒有時間慢吞吞的了!”葉爾馬克厲聲喝道,“衝啊!都給我衝上去!”
兩個方隊的哥薩克立刻如鬆開頸索的猛犬般衝向點將臺,他們邊小跑著拉開弓弦,朝著土臺高處連連射擊。粗鐵箭頭如雨而下,落在蒙著牛皮的盾面上噼啪作響。雖然實效寥寥,但總有流矢穿破防禦命中目標。一些身著輕甲的中國士兵負傷見血,其他的人則被壓制在盾牌後面,一時間反擊的火力大為削弱。
哥薩克們並沒有讓這個機會白白流失。俄國勇士們發出震天的怒吼,奮勇擠上前去,與前方守衛坡道的明軍短兵相接。他們用長矛和彎刀狂熱地戰鬥,把點燃的炸彈投向路障後的敵人。帝國軍官們用漢話高聲喊叫著,然而數量上的絕對差距和困守死地的恐慌壓倒了士兵的勇氣。首先是那些臨時拿起武器抵抗的文職人員。接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在慌亂地退縮。俄國人幾乎立刻奪下了最險要的坡道拐角,然後一鼓作氣接連衝破了明軍倉促設下的三道簡易工事。那些來不及撤退的中國士兵轉眼間被淹沒在數倍於己的敵人當中,倒在此起彼伏的利刃之下。
當第一個哥薩克衝上臺頂的時候,勝利的天平看上去幾乎已經完全倒向了俄羅斯。中國士兵銳氣已挫,斜拖著長槍委頓向後退卻。然而一支袖箭立刻射穿了他的喉嚨,史威一個縱身越過人群,揮動繡春刀畫出兩道兇狠的光弧,凌厲的斬擊將三名俄兵掃下臺去。在他身後,主帥閣的黃楊木大門砰然張開。一隊身著玄色重鎧的御衛隊士兵簇擁著帝國首相旋風般衝了出來,手中的雕花方盾交疊如鱗,恍若一座密不透風的鋼鐵壁壘。
“帝國勇士們,忠武王蕭弈天在此!與你們並肩抗敵!”
蕭弈天的聲音鎮定而平淡,卻如黃鐘大呂穿透了整個戰場的嘶喊喧囂,鼓舞著明軍重拾回戰鬥的勇氣。幾名士兵頂著櫓盾猛撞向衝上臺頂的俄兵,甚至勇敢地撿起敵人丟來的炸彈反擲回去。這樣猛烈的還擊令哥薩克們措手不及,而恰在他們慌張遲疑之時,東邊不遠處平地裡一聲炮響,一簇殷紅的焰火筆直衝上天空。
戰場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俄國人和中國人一同放下武器,驚詫地舉頭望天,正好看到第二道焰火在炮聲中冉冉升起,照亮昏暗的天空。緊跟著是第三道,低矮的雲層被渲出一抹微紅。隆隆的炮聲在天地間滾湧著傳向遠方。
“我們的警炮?”
“是警炮!在東方震位上!”即便如史威這樣老道之人,也難抑住話音中的既驚又喜。“殿下,一定是當初修建營地的時候就在東營裡暗藏了備用的警炮!有人不知是誰點燃了”
他猛轉過身,朝著明軍士兵們高喊道:“戰士們!警炮已響,援軍即刻便到!堅持!弟兄們,一定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勝利必將屬於我們!為了帝國!為了忠武王!”
他高舉起繡春刀,帶領著身後怒吼如雷計程車兵,迎面衝向心驚膽顫的敵人。
“怎麼回事?”葉爾馬克陰鬱地左右四顧,猛地抬起手臂,指著貝斯特洛夫大尉低沉著聲音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那邊只是一座空營。沒有衛兵也沒有警炮。”
“將將軍,”貝斯特洛夫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連說話都結巴起來,“確確實沒人。”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尉已經露出絕望的神色,幸而有人出來為他解圍。“將軍,中國人的援軍到了!”
“什麼?”
“有一百多名騎兵。我們的人沒能攔住,被他們直接衝進東邊的營地發出了警報!”
“該死!”葉爾馬克痛罵了一聲,“貝斯特洛夫大尉,帶一千人馬去對付那支騎兵抵擋任何新出現的敵人,直到我們拿下這座活見鬼的泥巴堆為止!明白了嗎?”
“明明白,將軍。”
哥薩克統領輕蔑地哼了一聲,微眯起眼睛往前望去。中國人也已經有所反應,黑色的盾陣有節奏地次第起伏,如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