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部分(1 / 4)

小說:東唐再續 作者:一意孤行

以天子天下正統的名望來“威天下”。李曜千等萬等,此時此刻才決定出兵,為的當然也是儘量利用皇權的餘威,使自己的一切行動都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但有一點讓他感到猶豫的是:自己現在是否真有這樣的實力。

誠然,李巨川的話足夠讓任何關中附近的藩鎮動心,但李曜本身絕非冒失之人,如果“挾天子”或者“奉天子”之後,自己的能力只如韓建這般,那遲早會引火燒身。在皇權衰落而民心對這個王朝仍有留戀的時候,天子是所有藩鎮都想要控制但卻未必都能控制得了的。

為何說民心不可逆?歷史上朱溫“反正”之後,原本一直以大唐忠臣面目示人,因此東征西討都未遭到民心怨恨,實力越來越強,而李克用雖然救駕數次,幾次將大唐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卻因為有那麼兩次違逆天子聖意而被質疑甚至詬病。但到了朱溫脅迫天子遷都洛陽,繼而必死李曄,最終自立為帝以後,民心民意就徹底拋棄了他,李克用、李茂貞、楊行密、王建等均不承認其正統地位,聯手與之相抗,最終以李克用勢力為基礎的後唐取代朱梁的後梁,成為“正溯”,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李曜緩緩閉上眼睛,道:“神策,天子之禁軍,豈宜由藩鎮發號施令?人之所以為人,無外乎情、理、法三字。於情,我為宗室,若不思愛存天家,人情何在?於理,我為臣子,若只圖耀武揚威,不維護君上尊嚴,天理何存?於法,我為藩鎮,當維鎮藩嶽,拱衛天子,若心存私念,謀奪禁軍大權,置聖人(皇帝)於不顧,國法何容?”

李巨川哈哈一笑:“情理法?好一個情理法。”他揚眉道:“於情,蒲帥乃是讓皇帝之後,本為天子帝胄,若非玄宗明皇帝恃軍威而凌天子,讓皇帝不欲老父失子、骨肉相殘,怎能讓出屬於他的東宮大位?按此說來,這數代皇帝,皆非正溯,別說蒲帥掌握神策,便是重拾大寶,又有何不在人情之類?”

“於理,朝廷闇弱,內不足安邦,外不足定難;天子輕佻,討伐竟向忠臣,冤殺多為節烈。大順元年,晉王被朝廷討伐,不過三年,卻是晉王起兵定難關中;景福二年,天子討李茂貞,官軍大敗,諉過賢相杜讓能,殺之以平鳳翔之怒。而後數討鳳翔,無一勝績,如此輕佻天子,動則大損朝廷威嚴。蒲帥既然說理,又何必維護此等天子?”

“再者說法,藩鎮小者,職於保衛邊疆,維護地方;藩鎮大者,職於存亡續絕,維護朝綱,蒲帥若要說法,不若今日便傳檄天下,廢昏立明!”

李曜扶額道:“某就想不明白了,你李巨川為何偏要慫恿某做這些事?某即便是真如你所言,去做了這些個亂臣賊子之事,於你有何好處?”

李巨川又是哈哈一笑:“某讀書三十餘載,所為何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某身已善,唯求兼濟天下耳!”

這次卻輪到李曜哈哈一笑了,他笑著道:“看不出,先生竟有如此宏圖,只是某卻不解,既然先生欲兼濟天下,為何卻屈居同華片畝之地,如此亦可兼濟天下?”

這話未免帶了些諷刺的意味,誰料李巨川聽後卻不怨怒,反而正色道:“韓公於蒲帥,或許不足一提,然則在蒲帥之前,某以為天下諸藩,未嘗有勝於韓公之輩。”

李曜饒有興致地反問:“哦?這倒要請教則個,韓建,田舍翁罷了,何德何能竟被先生這般看好?某聞當初先生原為河中掌書記,素為重榮公所重,而先生竟舍河中繁華而就同華貧瘠,某實不解,願請先生解此大惑。”

李巨川搖頭道:“非是看好。”他仍然一本正經,道:“若論鐵騎奔突、縱橫天下,韓公不如晉王;若論縱橫捭闔、明忠實奸,韓公不如汴主;若論寬仁體恤、善得軍心,韓公不如淮帥。至於李茂貞,因緣際會罷了,一旦遇上勁敵,必敗無疑,此不足為論。而韓公卻有一事,勝此三雄多矣。”

李曜這才有些重視起來,坐直身子,問:“哪一事?”

李巨川緩緩道:“韓公善養民。”

李曜沉吟片刻,又問:“你是說,韓建治下,同華之民得其寬厚,因而安居樂業,頗勝別處?”

李巨川穩穩點頭:“正是。”

李曜沉吟著思索片刻,也點頭承認:“不錯,此事算韓建之功。”

李巨川揚眉反問:“某聞蒲帥數年之內,由白身而至節帥,已近人臣之巔,頗有留意,而後方知蒲帥內修文治,外練強兵,文武兼修,方有今日盛況,心實傾慕,今番雖兵臨城下,仍請纓來見,不為說和,不為求全,只為問蒲帥幾個問題,不知蒲帥可願誠懇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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