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罕你的房子?你給高鏡買吧,她正為買房子發愁呢。”
李萬昌說:“我給她買什麼房子啊,她孩子都有了。”
褚麗華笑起來:“你給人家買人家也不會要哇,有孩子的女人都不要你,你說我會要你嗎?”
瞧著李萬昌一臉沮喪的模樣,褚麗華滿腹的怨氣才消彌殆盡。她說:“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你再騙人,就永遠也得不到諒解。什麼時候給我買啊?你也別睡路上,把人家司機嚇著,你就睡在超市裡,還幫著守更。”
李萬昌聽出了褚麗華諒解他的意思,感到通體舒暢,清爽無比。他說:“我守更,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他將手裡的肯德基塞進她的手裡,說:
“你拿回去吃吧,我吃不來這個,太甜,倒牙。”
褚麗華笑哈哈地說:“這可是你給我的,我可沒要。”
“保持距離——”
“把手拿手開——”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給點東西就想佔便宜——”
李萬昌嘿嘿兩聲,順著街燈延伸的方向走了。
褚麗華站在宿舍門口喊:“走人行道,別走馬路邊,別把你的床踩髒了——”
她望著李萬昌迴轉身,倒著走,做著很酷的告別手勢。
蘇寶蓮一覺醒來,發現丈夫直挺挺地躺著,兩眼霍霍發光。
她吃了一驚,問:“你怎麼還沒睡?”
張忠誠見老婆醒來了,便將腦袋朝她懷裡歪歪,眼睛還是盯著黑洞洞的屋頂:“我總感到是在做夢。”
蘇寶蓮把手翻卷過來,摟住丈夫粗硬的脖頸:“怎麼可能呢,老闆娘從來不說瞎話。她可好了,你明天見到就知道了,睡吧。”
張忠誠:“我睡不著,我總覺得是做夢,我怕睡過去了,夢就沒了。你睡吧,我困了自然就睡著了。”
蘇寶蓮用手捏弄著丈夫的耳垂:“這一醒就睡不著了,我想撒尿。”
張忠誠:“想撒尿你還窩在床上,快點去。”
蘇寶蓮嗲聲嗲氣:“可是外面黑咕隆咚的,好害怕,昨天我撒尿,有幾隻老鼠從我腳邊溜過去,嚇死人了,我要你陪我去。”
張忠誠:“寶蓮,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嬌氣了,我們在村裡時,茅房裡還有蛇呢,你怎麼都不怕?”
見蘇寶蓮好久沒吭聲,張忠誠催著:“快點去啊,蹩著多難受哇!”
蘇寶蓮:“不去 ,我蹩著。”
張忠誠哆哆嗦嗦披上衣服:“我陪你去。”
蘇寶蓮蹲在牆角嘩嘩地撒尿。
張忠誠裹著一件破棉襖說:“這麼多,你別把咱家的水弄髒了。”
他又說:“明早我要先去找侯管理辭工,我要讓他瞧瞧,我張忠誠也不是非要在他那塊地裡刨食吃。”
第十七章
(張忠誠走後,於水淼彷彿又回到了停泊貨船的河灘。河水是茶褐色的,與對岸延伸的草叢邊緣展開的天空的顏色融為一體。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河面上飄浮著草籽和花絮細碎的顆粒這些久違的場景的復活與剛剛離去的臉漲得通紅的板車夫有關)
張忠誠跟著老婆來到於經理辦公室門口,蘇寶蓮說:“就這兒,你要先敲門,聽到人家喊進來,才能進。”
張忠誠很嚴肅地點點頭。
“那我就去上班了。”她指指副食櫃檯:
“我就在那兒,你完事後,過去跟我說一聲。”
張忠誠按照老婆的吩咐敲門,可老半天也沒有回應。
他又敲敲,還是一片沉寂。
他見門是虛掩的,索性推開一條縫,探進半個腦袋:屋裡空無一人。
於水淼從另一個房間裡走過來,發現有個人正在她門前探頭探腦地張望,便問:“有事嗎?”
張忠誠嚇了一跳,囁嚅道:“我老婆讓我來找於經理。”
於水淼明白了,卻裝糊塗:“你老婆是誰?”
“蘇寶蓮。”
“噢 ,你叫”
“張忠誠。”
“噢,你進來吧。”
張忠誠搓著手,進到辦公室。他感到她的身上有股葵花的味道。他在農村屋子後院種滿了葵花,每到蝴蝶煽動翅膀的季節,到處都充滿了這種味道。他用鼻子猛吸了幾口,倏忽間又回到了那被陽光染成金黃色的院落。
張忠誠走後,於水淼也沉靜了好一陣子。她彷彿又回到了停泊貨船的河灘。河水是茶褐色的,與對岸延伸的草叢邊緣展開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