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磨得越來越細,她相信如此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驟然斷裂。
“小姐,這裡有人嗎?”
“沒有,你可以坐下來。”呂穎端詳著問話的男士:突兀的眉骨下面,深藏兩汪山泉般清澈而悒鬱的眼睛,鼻骨挺闊的線條和顴骨優雅的弧線將整個臉部映照得文雅而又生動。這就是人們常提到的鴨子嗎?他瞧上去不到20歲。她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不是因為他的年輕和俊美,也不是終於目睹了傳說中的男妓,而是為她與他之間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心慌意亂——儘管這種慾望她期待了許久。
開始,倆人之間的談話還陷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在一些無聊而瑣碎的句子之間尷尬地徘徊。然而,她隱隱地感覺到,他們之間註定要發生什麼,就像一個堅硬的果核,一旦被敲碎,註定要裸露出果仁一樣。果然,他開始試探性地敲碎果核了,他悄悄地問:
“小姐,你需要我陪你嗎?”
他頃刻間結巴起來,臉因為羞赧而漲得通紅。
“我是說”
呂穎心裡的那扇窗戶驀然洞開,裹挾著花粉和草籽濃郁氣息的穿堂風呼嘯著灌進來,霎時間,她感到了全身燃燒起來
葛佔水又一次看到了蘇寶蓮。那張熟悉的臉還掛著淚痕,像是剛剛哭過。
蘇寶蓮驚訝地望著葛佔水,居然說不出話來。
葛佔水感到了自己的唐突,尤其是在這樣深的夜晚。可既然來了,總不能轉身就走吧,他說:“怎麼連屋子都不讓我進去啊?”
“你好象哭了,發生了什麼事?”
蘇寶蓮抹了把臉,聲音溼溼的:“是的,我的一個姐妹死了,我挺傷心的。”她閃開了身子,“你進來吧。”
屋子也就兩張檯球桌大小,牆面貼滿了報紙,剝落之處透出黑赭色的磚頭,頂棚支離破碎,裂口像手掌上的脈紋伸展開去,小方桌旁唯一的塑膠板凳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正咬著鉛筆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就坐床上唄,”大慨看出了他的窘境,她說,“我們進來也是坐床上,屋子實在太小。”
“你們在哪裡做飯呢?”
“在外面。”
“怎麼上廁所呢?”
女人遲疑一下:“也在外面,公廁已經塌了——這裡沒人來。”
“你男人呢?”
“他送貨去了,每天都回來很晚。”
“是司機?”
蘇寶蓮總算露出點笑意:“你也是臭記性啊!——對了,這麼晚來,有事麼?”
葛佔水想起來她說過丈夫是拉板車的。
“沒事,就是來轉轉,年齡大了,睡不著。”
屋子裡的光線灰暗,有一股很濃的煤氣味,嗆得葛佔水直想咳嗽。
“你剛才說一個姐妹死了,是怎麼回事?”
蘇寶蓮又湧出淚水來。
葛佔水一見,緊忙勸說道:“算了,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別傷心了。”
小男孩悶頭寫字,鉛筆只剩下很短的一小截了,手捏不住,他就用細竹筒套住,接著用;蘇寶蓮端來一杯茶,上面浮著一層厚厚的茶葉沫。葛佔水端起來,吹了吹,又放了下去,低質茶葉的腥辣味鑽進鼻孔,令他又產生咳嗽的慾望,他鼻腔陡然一酸,剛進門時的唐突感,被眼前的低成本生存狀態吞噬得乾乾淨淨。“幸虧我來得及時,若不然,她保不準會成為第二個付燕紅。”他心裡嘟嚷著,嘴上又問:
“你去過萬生園超市嗎?”
“瞧你這記性,”蘇寶蓮噓唏道,“還是我告訴你的,那裡比商廈還大,東西還便宜,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你全忘啦”她疑惑起來,“你問這什麼意思啊?”
“噢,噢,噢,”葛佔水拍著腦殼,繼續問,“你覺得那裡怎麼樣?”
“像迷宮,第一次去,找不到出口,又不好意思問人家”蘇寶蓮從陶醉中踅過勁,愈發疑惑,“你問這些到底什麼意思啊?”
“那就是我開的,我就是萬生園的老闆。”
葛佔水注意到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待續)
正文 第十一章
於水淼抻包裡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與蘇寶蓮同櫃檯的高鏡打的。她向於水淼反映個情況,說接班時,發現少了4袋水發冬筍)
於水淼帶著幾件換洗衣服和滷菜,去學校看望葛佔水的兒子葛風。她與葛佔水沒有孩子,最初是她不想要,頂著葛佔水的刺骨譏諷和謾罵,偷偷吃避孕藥。近一年來她特別想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