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手中長槍,章揚在馬賊前十餘步外勒馬停韁,抖腕平指前方。正當馬賊們一陣騷動之時,他忽然展眉微笑,將槍身倒轉,“噗”的一聲牢牢插進了地面,眼睛直逼向當先的馬賊首領道:“北諒帝國從司馬,烈風軍參將章揚奉天子詔喻出使塞外,不知閣下何人?為何要半路截殺?”
從司馬?馬賊首領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族中老人曾經說過,百餘年前帝國極其強盛時,每每派人出塞,便會臨時加以從司馬的頭銜,官職不大,卻很是為眾人仰慕。只是如今鐵勒雄踞草原,帝國政令已有數十年不出散關百里之外,又怎麼會冒出一個使者來?他狐疑的打量了章揚周身上下,不得不肯定那身鎧甲服色絕非假貨。稍稍猶豫了一下,他揚手指著陣中沉聲道:“我家兒郎跟蹤這支商隊時日長久,從未聽說這是帝國使團。何況這商隊中大多是西摩人,又有如此多的貨物。閣下之言,難以讓人信服。”
章揚倒也不著急,他出陣之前,便知此事絕非三言兩語所能解釋清楚。再催馬上前幾步,直到馬賊們的眼中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時他方才停了下來。伸手解開腰畔的刀匣擲於地上,做了一個毫無惡意的表示後開口道:“不錯,這是西摩人的商隊,可也是帝國使團的隨從。戈壁路遙,沙漠艱險,故而帝國僱請他們承擔引導供應之責。閣下早先不知其中蹊蹺,半路截襲情有可原,如今既然說清了,還請閣下收束人馬,不要再動刀兵。”
“笑話,就算你是勞什子帝國使節,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死了這麼多兄弟,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我們放手?”幾個馬賊聽得清楚,也不等首領答話,立時刮躁起來。有那性急的,更是將手中刀槍頻頻舞動,試圖恐嚇章揚。那首領雙眼怒睜,只是轉身橫眉一掃,數百漢子隨即鴉雀無聲,再無一人敢於妄動。就在章揚暗自讚歎時,他回頭冷冷說道:“我們黑風盜雖然從來不襲擊官軍,可既然已經動了手,又折了許多兄弟,今日之事,斷無就此罷手的道理。看在閣下是使節的份上,我唐佑便放你一馬,回去帶著手下棄械旁觀,擔保不會傷你半根毫毛。”
“哈哈哈!”章揚忽然仰天大笑,他指著唐佑道:“我見你舉動沉穩,還以為你是個愛惜手下的人才,不曾想原來也是個莽夫。”
唐佑面色變了數變,卻伸手虛虛一攔準備衝上去馬賊。他陰沉著臉死死盯著章揚,問道:“我黑風盜尚餘六百餘人,要消滅這支疲累不堪的商隊,可謂手到擒來,如何便成了莽夫?”
見他憤怒之餘還能控制情緒,章揚越發覺得此人不凡。要不是此刻絕非交往的時候,他倒想好生與唐佑談論一二。忽而收住笑聲,章揚從容道:“你們既然作了馬賊,不管是黑風盜還是白風盜,千里辛勞,左右是為了一個財字。然而商隊雖疲,仍有一戰之力。就算你們能最後得逞,怕是也要再死上個幾百人馬。況且襲擊使團,必遭帝國報復。明明是件虧本的買賣,偏偏還要去做。反倒是放著我這個單騎出陣的使節,不知從中利用,不是莽夫又是什麼?”
“你?”有些詫異的望了一眼,唐佑冷笑道:“你這使節只對塞外異族有用,此時此地,能有什麼作用?”
章揚面色一正,語調昂然道:“一筆交易,一筆讓你絕對划算的交易,這,就是我的作用。”
挪喻的笑容慢慢從嘴角褪去,唐佑的眼中露出幾絲領悟:“你是說買路錢?”
“不錯,黃金三千兩,銀元兩萬枚,祖母綠二十二顆,翡翠三盒,這些就是西摩人開出的條件。”
唐佑亂草般的臉忽然又浮起了笑容,那笑容有些詭異有些狡詐,他迅速的拒絕道:“不行,只看那些鑲金銀邊的木箱,就知道這一批貨物價值非凡。這點數目,連撫卹先頭戰死的兄弟都不夠。”
一臉為難的表情下,章揚心中卻暗自欣喜。均州清記那幾個月的少東家可沒有白做,當然不會蠢到上來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既然此人並未一口回絕,就說明還有談判的餘地。就在他假裝遲疑的間隙,圓陣中的西摩人按照事先的交代拉開了陣前雜物,擺出一幅決一死戰的架勢。彷彿是被這景象刺痛,他急忙說道:“閣下也看見了,這商隊萬里跋涉,圖的也是財富。要是閣下要求太過分,只怕他們寧願戰死,也不願兩手空空的回去。罷了,我替他們做主,各色財物再加一倍,也免得你我兩敗俱傷。”
深深望了他一眼,唐佑也果斷的說道:“除此以外,再加湖絲十箱。閣下莫要推託,西摩人從帝國回返,就算別的不帶,湖絲是斷然少不了的。”
“好!”章揚一和雙掌,隨即指著陣前空地道:“我這便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