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實力已經不足以再發動一次決戰。於是,這場驚天動地血肉橫飛的會戰以激昂開頭,結果卻用平淡收尾。雙方人馬一邊撤退,一邊小心翼翼的相互對視,誰都不敢激怒對方。
夜色下,遠處鐵勒人的營地裡也是一片通亮,董峻攜著部將,立在最高處,靜靜的觀察著動向。脫去了盔甲的李邯,結實的上身左一道右一道纏滿了滲著血跡的白布。白天慘烈的肉搏戰裡,他親手斬殺了數十個敵人,當然自己也少不了要多出幾道傷口。
“李邯,你有何看法?”
看著遠端愈發明亮的鐵勒營地,李邯的臉色陰沉下去:“將軍,敵人增兵了。”
點點頭不再說話,董峻輕輕拍打手中馬鞭,眼神越過敵營,直沒入前方的勒支山脈。“敵軍援兵新至,必然要調整部署,今夜他們不會偷襲了。”
董峻手下的將領都是知兵老將,自然清楚在這種兵力佔優,又扼住敵人唯一退路的情況下,根本就需要冒險混戰。只要能拉開陣勢,布好防線,拖也能把這支精銳無匹的鐵軍活活拖死。跟隨董峻這麼久,他們第一次感覺到有失敗的陰影在心中竄動。
“他們不來,我們去!”董峻一擲馬鞭,斷然說到。
幾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俱都說不出話來。李邯鼓足勇氣,上前道:“將軍,敵人既已增兵,我們還是迴避為好。”
“迴避?迴避到哪裡去?軍中餘糧不過三日,傷兵又這麼多。如今人困馬乏,若是掉頭退避,這寬闊的草原,就是你我葬身之地。他們既然給我準備了一個籠子,我就鑽進去,能不能吃掉我,那還要看他們的本領如何!”
李邯沉默了下去,他何嘗不明白,與鐵勒人相比,自己這方日夜奔襲人困馬乏,肯定無法擺脫追兵。擺在面前的,也只有衝進勒支山脈這一條路。可是,就算過了勒支山脈,當真便能脫離險境嗎?他擺了擺頭,像是這個可怕的念頭徹底甩掉。畢竟,董將軍的判斷,什麼時候錯過?
彷彿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董峻又說出了一句驚心動魄的話來:“進了勒支山,我就不走了。”
違背常理的決定一個接著一個,幾乎把眾將的頭腦全都攪的亂七八糟。舍死前進倒也罷了,怎麼真要衝進了勒支山脈反而要停留下來?
“我軍至此,天不可倚,人不可倚,只能指望地利。若全軍南返,鐵勒必緊追不捨。以目前狀況來看,結果只會是全軍覆滅的下場。明知死路,何必前行。待到突入勒支山脈,李邯你帶些親兵連同畢兒達密丹,南返求援。其餘各軍,與我共同駐守勒支山脈,拖住敵人。”
“不!”見他要留下涉險,眾將齊齊鼓譟,反對道:“軍中餘糧不多,堅守不了幾日,還是將軍回去求援,我等留下便可。”
董峻望著一張張臉龐,忽然微笑了起來:“各位好意,董某心領了。我等同在邊關征戰了十餘年,明為上下,實為兄弟。董某今日也不提軍令二字,只試問諸位,若鐵勒人得知董某不在軍中,還會把這萬餘人放在眼裡,苦苦逗留於此嗎?”
一如洩了氣的羊皮水囊,這些將領全都啞口無言。誰不知道,這支騎兵之所以強大精悍,全系在董峻一人身上。董峻亡則全軍亡,董峻在則全軍在。一旦發現董峻遠遁,鐵勒必然毫不遲疑的棄下殘兵窮追不捨,到那時,留下的固然白白送死,去求援的只怕也難逃生天,真要如此那才叫冤枉。
嘴裡懾諾了幾下,李邯又道:“可是軍中無糧,勢不能久啊!李邯怎能放心離去。”
臉頰突然一抖,董峻決然說道:“殺馬!”
“殺馬?”眾將表情各異,卻毫無例外的渾身震顫。董峻仰面朝天長長嘆了一聲,隨後重複道:“殺馬!軍中尚有良馬一萬多匹,節省一點,足以支撐一月有餘。李邯你快去快回,應該還來得及。”
梗起了脖子,李邯倔道:“不行,卑職不能去!”
“你說什麼!”董峻雙眼怒睜,直如匕首般刺向李邯。李邯起初還昂頭對視,漸漸的抵不住董峻眼中壓力,低頭訴苦道:“海大將現今自顧不暇,定然無力援助。京師裡小方去了一個多月,還沒有半點訊息。卑職若是求不來援兵,有何面目來見眾位兄弟。李邯情願隨將軍死戰,也不願獨自苟且偷生。”
“放肆,你以為我讓你去求援是叫你偷生嗎?李邯,要死何等容易,一根繩子一把刀,甚至隨便找塊石頭,也能要了你的小命。我要去你,是叫你帶回援兵,把一干弟兄從絕境中救出去。這,可比一死了之重要的多。如今鐵勒已被我吸引過來許多人馬,海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