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把那廢料價上了腰,他便要去分贓。總辦不肯,兩個人抬了槓子。他便打了一個稟帖,把件事稟到兩江去。總辦知道了,便了手腳,要同他說和,分給他多少銀子。無奈他的稟帖己經出去了,兩一己經要委員查辦。你道他得了銀子,又怎麼個辦法?他重新又打一個稟帖上去,說前頭那個稟帖己經出去了,兩江己經要委員桓辨。氣道他得了銀子,又麼個辦法?他重新又打一個稟帖上去,說前頭郼個稟帖不他上的,不知何人架名冒稟,倒要請兩江查架名的人。這種人的品行怎麼叫人看得起呢?”寶玉默默尋思了半晌道:“只怕維新黨裡,火朏得個個如此罷!”伯惠道:“自然不能一概而論,然而內中有了這種人,也就歡了。”說罷,便要辭去,道:“本來要再陪作一名清談,因為明日有事要動身,必要回去打點打點。”寶玉也不強留,只送到樓梯口上,伯惠便別去。走到問口,正在等那看門的開門,寶玉卻趕了出來,問道:“你明明還來不來?”伯惠道:“你有事麼?我得便就來。”寶玉道:“不是這樣說,我明日打算同你一起到湖北去逛一回,所以約你。”伯惠道:“如此,我明日便來。”說罷各散。
到了次日什後,入惠果然來了,只見寶玉己收拾過行李,因笑道:“你好性急,要到冕上下船呢。”寶玉道:“早點收拾好了,也是一樣。”伯惠道:“我這回去,不定要耽擱多少日子,你沒有事麼?”寶玉道:“我沒有事,任憑你耽擱多少子,都可以使。”兩人量停當,晚上下船。一路無話。
不日到了漢口,泊了碼頭。要依了伯惠,便即刻叫了划子到武昌去,因為有寶玉主僕兩個,恐怕招呼不便,因此先上了岸。到鴻安棧歇下,安頓好了他兩個,然後帶了黃福,渡江而去。這一夜竟沒有回來,次夜仍舊不同。寶玉悶著到外面逛了一遍。這天下午,伯惠回來了,寶玉道:“正事想己辦妥了。”伯惠道:“妥還沒有妥,只是查出了門路了。明日便放手辦去,只怕還可以無事。你沒有到外面去走走麼?寶玉道:“罷,罷!我素仰的漢口天下四大鎮之一,所以巴巴的來走一走。上半天,外頭去望了一望,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那個骯贓勁兒,我看倒可以算得天下第一。我幾乎沒叫那毛廁燻死了。”伯惠笑道:“本來‘臭漢口’是有名的。我和你商量,我辦的事,是在武昌,住在這邊不便;丟你在這邊,也寂寞得狠,不如搬到武昌去,閒了時,我們同出來訪訪古蹟。這裡不比上海,狠有點名騰呢!”寶玉道:“我本是個無可無不可的,就到武昌也是一樣。”
於是歇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叫了划子船,搬過武昌去。劃了鬥級營一家“連升棧”住下。伯惠又出去幹事去了。過了一大會,方才回來。說事情己經有了眉目,只等回信了。於是帶了寶玉去逛“黃鶴樓”、“卓刀泉”;又到漢陽去登“晴川閣”,遊“伯牙臺”,吊衡魯肅墓。一連逛幾天,伯惠又有事去了。
寶玉一個人悶著,便在那公眾堂上閒坐。恰好有一個同寓的人,是學生打扮,走過來扳談。寶玉不免問了些武昌學務事情,那學生也略略說了點。又道:“今日下午,學堂督演說,各學堂學生都去聽呢。”寶玉道:“這鹽督的學問,自然好的了。所以才引動了各學堂的學生。”那學生道:“那還消說得!這武昌城裡的督撫司道,那一個不佩服他!就是闔省的學生,都是他教出來的。所以我們都稱他為先生,也有稱他老師的。”寶玉道:“我們不是學生,不知可去聽得?”那學生道:“只要穿上一套學生衣服,也可以混著去。”寶玉道:“這衣服我可沒有,不知外頭可有得賣?”那學生道:“你只暫時穿一穿,我可以借給你。”寶玉大喜。等吃過午飯,伯惠仍不見回來。寶玉便換了衣服,和那學生一起出去。
到得學堂時,只見到的人己經不少了。誁堂上,當中投了誁臺,底下密密層層都是椅子。兩人挨著坐下。歇了一會,那鹽督到了,眾人一律起立相迎。督到了臺上,向眾人呵了呵腰,眾人仍舊坐下。寶玉細看他,倒也生得軒昂,冰盤大的胖臉兒,掛了兩腮的黑鬍子,沒縫的眼睛上,帶了個茶碗口大的眼鏡;穿的袍子,總有九寸多寬的衣袖;頭上戴了一個簇新的暗藍頂子。站在當中伸了申腰,便大聲唸了一句“大學之道”,又嘆了一口氣道:“單是這‘大學之道’四個字,我們誁一輩子也誁他不完。我且就一個極粗淺易明的,說給諸生聽。這‘大學,外之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內之可以修身正心誠意玫知格物。’”寶玉聽到這裡,忍不住幾乎要笑了出來。以後便不把耳朵去聽他。心中暗自懊悔:多此一來!我以為他有多大經濟學問,原來同村學究誁書一般。我小時候,也聽不要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