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部分(1 / 4)

小說:晚清七十年 作者:童舟

好「國劇」的「票友」們,他們唱的都是些完全相同的《武家坡》、《春秋配》一類的戲目,但是他們卻組織了五、六家不同的「票房」,結果沒一家可以單獨「上臺」唱戲的。要「宣揚國粹」,還得彼此「挖角」和「借角」。人們或問:諸公諸婆為什麼不聯合起來呢?朋友,要能聯合起來,豈不變成德國人和日本人了?那還是什麼中國人呢?

長話短說,時至二十世紀初年,大清帝國害了癌症,氣數已盡,非垮不可了。「牆倒眾人推」!眾人推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方法也完全相同。只是你推你的、我推我的罷了——這便是滿清末年,中國革命運動的形勢和性質。

驅逐滿人,建立民國,以美國為模範

再問一句:這些革命團體和革命單幹戶的共同方向、共同方法,又在哪裡呢?要言之,則以一九○三年出版的暢銷書,鄒容烈士所寫的《革命軍》,最有代表性。我們這位死年才二十二歲的「鄒大將軍」主張:「推倒滿洲人所立北京之野蠻政府」;「驅逐居住中國之滿洲人」;「誅殺滿洲人所立之皇帝」;「建立中華共和國」——這個「共和國」還要「以美國為模範」。如此而已。——這幾條簡單的口號實在是辛亥之前,大清帝國之內,從朝到野、從男到女、從老到少、從農村到都市、從國內青年到留日、留歐、留美的學生,乃至絕大多數華僑,一致的呼聲。他們的方法則是組織革命團體,活動新軍,聯合會黨「他們的精神,乾乾幹;他們的武器,手槍炸彈」。

可是把這個全國統一的意志(national consensus),簡單的概念化(conceptualize)一下,還不是孫文那兩句老口號:「驅除韃虜,建立民國。」這個口號,孫文和楊衢雲在十年前不早就叫過了?那時無人理睬,現在卻變成全國人民的共同意志。這一下不得了,孫文就變成全國共同意志的發言人,將來中國的形象;和意蒂牢結中的「先知」(prophet)了。大家想到了他,敏感的青年留學生就要扳請他出來現身說法,甚至實際領導了。這樣一來,就使得我們的國父中山先生從美洲的灰溜溜,變成歐洲的香餑餑了。

佛郎、馬克如雪片飛來

首先匯了八幹佛郎把中山請到歐洲去的,是一群湖北籍的留歐學生朱和中、賀之才、胡秉珂、魏宸組等人。朱、賀等湖北青年原來也是武昌城內滿口新政、革命、排滿的小搗亂,聲勢頗大。湖北早期地方當局的張之洞等原亦是新派官潦,對這些小把戲一面羈縻、一面「充軍」,乃撥資把他們送到海外留學,以免他們在國內鼓動青年造反。其中最激烈者則送往遙遠的歐洲,較和平者,則送往東鄰日本。所以他們都變成留歐、留日的「官費生」。

那時的「官費」和後來的「庚款」一樣,是十分充裕的。因此每一個「官費生」都是個小富翁。加以他們又都是富裕家庭出身的小少爺,輕財仗義。既到「花都」等大城市,才發現自己原是些土包子,而孫文卻是滿口流利英語的留學生老前輩。敬佩之心,不覺油然而生。乃透過與中山有舊的鄂籍旅美學生劉成禺,邀請中山先生赴歐一晤。

這時待在紐約的孫中山,原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我相信他那時在紐約以「打工」為生。五十年後的不才,也是紐約市內的一個窮光蛋,也以打工為生。深知這批打工仔當中不乏藏龍臥虎之輩也,而我們的國父孫中山先生,便是我們打工仔前輩中最大的一條「龍虎」。只是在一九○四年冬季,忽然八千佛郎,凌空而降。他不啻中了「樂透」頭獎。因此一下把「銀盤」扔掉,一溜煙就跑到歐洲去了。——在歐洲,中山先生是有崇高聲望的。因為他是當年震驚世界的倫敦「西安事變」的主角。

在歐洲大陸,尤其是在布魯塞爾和柏林,中山與那百十個漢族留學生真是一拍即合。他是個名震國際、革命經驗豐富、英語流利,又博極群書,滿肚皮哲學,而又有正式 M。D。學位的老留學生。(其實孫文並無 M。D。學位,但是那時的留學生都以為他有,孫公亦未嘗自謙。)那批鬥志昂揚,卻兩頭不通氣的小竹節們,哪能和他比?很快的,中山就搬出他那「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的老套套,把他們組織起來了。——這個新組織是沒有名字的。中山怕引起留學生的反感,沒有把他那個早已死掉的「興中會」搬出來復活(事實上年前他尚在檀香山時,已不願再用這老名字,而改用「中華革命軍」了)。

這時中山自覺已經是個世界級的革命領袖,與英法政府當局都有往還,實在不能再住 rooming hous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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