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服務電梯走去,忽然發現從走廊盡頭過來一名女客。在兩個人交叉而過的時候,那女客發現山名神色異樣,便招呼著說:
“山名先生,您怎麼啦?您身上怎麼有股刺鼻的氣味?”
山名抬起頭來提心吊膽地看看中條希世子。
“不,沒什麼。”
山名見自己這副狼狽相被她看到了,心裡羞愧萬分,急急想離去。
“怎麼會沒什麼呢,都象輛大糞車了。到我房間裡去洗洗吧。”
“不不,不用了。”
“這副樣子叫別的旅客看見了怎麼辦?快,我的房間就在那裡,快去洗一洗。”
希世子一把抓住正準備逃走的山名的手臂,希世子抓住的正是那條滿是糞水的手臂,可她卻沒有露出半點厭惡的神色。
希世子陪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讓他脫下外衣和襯衣,勤快地幫他搓洗起被弄髒的部分來。
“先這樣洗一洗將就著對付到下面再說吧。您怎麼一臉不高興?要是您願意的話,洗個澡再走吧。”
“要是被他們知道在旅客房間裡洗澡可就不得了了。能讓我在這裡洗個臉就行了。”
“是嗎?那我可不能給您添麻煩。您就用我的毛巾好了。”
“不不不,這怎麼行!”
“您說什麼?帶著一臉的水能出去嗎?快別客氣了,莫非因為是我用過的,你嫌髒?”
“看您說到哪兒去了。”
山名接過希世子遞過來的毛巾,用一頭擦了擦臉,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這是她常用的香水味還是她的肌膚的芬芳?
在聞到這股甜香的同時,一直憋在心裡的憤懣也頓時湧了上來。
被堵住了洩放口的屈辱的應力一接蝕到中條希世子的柔情,便象表面張力遭到破壞的水,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這和在外面受了委屈回來的孩子一聽到母親親切的聲音便會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在心理上是一樣的。
熱淚奪眶而出,不住地往下流。幸虧希世子借他的毛巾收容了這些眼淚,才沒有被她發覺。
當他收拾得差不多能見人了,離開希世子的房間的時候,她象是什麼都已經明白了似地說了一句:
“幹你們這一行也不容易啊,您可得挺住啊。”
希世子好象正準備出門,為了山名,她也許要遲到一會兒了。
這件事對於希世子來說可能算不了一回事,可對於山名來說,這可就是一種溫柔地慰撫了他心頭屈辱的深創的人世間的溫暖。山名覺得自己已領略到了女性溫柔的本質。
5
山名真一畢業於東京一所富家子弟雲集的有名的私立大學。這倒不是因為山名家裡有錢。相反,他們家屬於貧困階層。
父親是個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的地方高中教師,退職時才混到首席教員的位置。
父親憑著一個教員菲薄的收入把三個孩子都送上了大學,山名的學資自然不能全靠家裡提供。
山名在三兄弟中排行最小,唯獨他沒有考上國立大學。父親說他只能提供國立大學標準的學費,不足之數只好由山名自己掙錢補上。
他選來選去,最後選中了這所富家子弟雲集的大學。其原因是這所大學的學費和其它私立大學一樣,再加上這所學校的氣氛歡快熱鬧,一向鬱鬱寡歡的山名覺得這裡似乎可以為他的青春塗上歡樂的色彩。
可是在入學的同時他就明白了這是一個何等嚴重的錯覺。那是一所只對有錢人微笑的學校。校內的停車場上停滿了進口運動汽車,學生們最感興趣的話題是高爾夫、音樂會和海外旅行。
這些人討論點屁大的事兒都得上咖啡廳、吃飯便上豪華的大飯店,還要拉上幾個女生作陪。對此冷眼旁觀的山名總是坐在學生食堂的角落裡,只買一份三十五元一盤的菜,吃著從寄宿處帶來的飯。
他連買麵條或咖哩飯的錢都沒有。從寄宿處帶飯來要比最便宜的麵條還省錢。
他不斷地利用課餘時間做工掙錢。他掙錢不是為了學習,只是為了維持他的學籍。當時為弄幾個消遣取樂的零花錢而去兼職的人也不在少數。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一著棋下得太臭了。不過他相信苦苦熬到畢業證書到手以後,他將會得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在這樣一個歡快熱鬧的青春的學園世界裡,唯獨他一個人荒涼苦悶,被封鎖在孤獨中。只是為了取得在那裡存在的資格,他必須過這種和環境氣氛完全相反的生活。為填飽肚子,他甚至還賣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