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小說:死於青春 -海巖 著 作者:開了

贊成你的克己精神,一個青年,如果完全沒有想入非非的、甚至不妨有點狂妄的嚮往,是不是太古板了呢?青春必與無窮盡的嚮往同在,所以青春才是玫瑰色的。

但是和繼平相比,我又覺得還是你對,你並非沒有嚮往,只是你的嚮往更偏重於追求精神方面的寄託和感奮,至於其它方面,連古人都說:“知足不辱”。

“知足者貧賤亦樂,不知足者富貴亦憂。”繼平如是。你出身於名醫之門,和新中國同時誕生, 從小到大, 除了在“”中受了幾年觀和“觸及靈路’均未“觸及皮肉i’ 的驚嚇外,幾乎沒,有吃過一天苦。你至今都不知道中國的農村究竟窮成什麼樣,這在飽經憂患的“同齡人”中是相當少見的。可你仍然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臉色,好象天下數你最倒黴似的。

你每每提到你那幾個在體工隊或者京劇團裡當按摩師的學生,出國到了日本後,如何憑了那點粗知潦草的本事,搖身而成了名噪異國的“推拿專家”,口氣中的嫉妒多於不平。假使僅僅不平,倒還害了,中國人自己的學問,要是非得受到外國人的賞識,國人才肯跟著認數的話,終究不是個叫人痛快的事情,但若為此生妒,也就實在不值得了。

有一次你興奮地對我說,有個英國商人對中醫發生了興趣,想邀請你去英國合開診所。為這事你幾乎一夜未眠,當真地計劃起診室該主治什麼病種、設些什麼科目、 如何做宣傳廣告之類的ha$來了一v“關鍵是辦!潤分成問題。英.my講究外.tjgt色,不象日本鬼子那麼愛佔便宜。”你對英國人的好感在那一天中翻了好幾番。計劃完了,你又鄭重其事地說,要帶我一起出去。

去英國?啊,研究一下莎士比亞對美國早期文學的影響,倒是個不壞的題目。

見鬼去吧!

“我才不信呢,你就真的不想出國?”你總是想當然地笑笑,你並沒把虛偽看得多麼醜惡。可我憎恨虛偽,因此我應該承認:我想出國。

就是那年,學院政治部找我談了話,也填了表,也做了體格檢查,去美國進修的一切手續似乎都辦齊了,連那位剛剛調到我們研究所才三天的“羅營長”也一本正經地祝賀過我了。可最後上飛機的不是我,卻是他。據說他父親是個將軍,雖已離休,但在戰爭年代和學院的黨委書記有過患難之誼。他調到我們這兒以前是部隊上的營級幹部,再以前當過幾年“工農兵大學生”,我們這兒的人都叫他“羅營長”,絕不是恭維,當然也不全是諷刺,或者僅僅是自嘲吧,“咱們這兒都快成連隊了。”“他到美國可別露怯,別把福克納當成哪一屆美國總統”背地裡都拿他取笑,那些最樂意當我面說的,或許還是為了給我出氣。

不知是為了安慰還是為了補償,兩年後學院黨委在討論我們研究所領導班子的人選時,有人提了我的名。據學院人事部一個打字員的透露,提我為副所長的報告已經報到院黨委去了。不久,研究所的第一把手也非正式地向我“吹了風”,可最後結果呢?如同兩年前出國那件事的一個螺旋式的迴圈:所裡新班子一公佈,高榜提名的,恰恰是那位剛剛從美國回來還來不及喘口氣的“羅營長”。

提拔的根據是相當理直氣壯的:留美學生,中年知識分子為什麼不能提?

可究竟學到了什麼?不甚了了,回來後召集全所做了次“學術報告”,言不及義,講的都是在外國如何利用課餘去餐館洗盤子節省國家的學費;和美國人如何團結、如何鬥爭、又如何皆大歡喜的“花絮”之類。他的一副相聲演員的腔調引得那些年輕的資料員和年老的科室幹部們捧腹大笑。搞研究的人誰肯浪費這份功夫,一個個夾著書本溜了出去。

他就這樣搬進了副所長的辦公室,甚至沒有經過任何“個人奮鬥”。多少人為我不平,但當著同事們的面,我不露聲色,像沒那麼回事似的。回了家,才大哭一場,不是委屈,是氣,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這倒好,等七月份工資一改革,你起碼比他少拿三十塊。”

“繼平,你一張嘴,就把主題扯歪了。”我幾乎衝你喊起來:“你知不知道銅臭是什麼味!”

你撇撇嘴:“狐狸夠不著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

我後悔跟你扯這些事。

繼平訕訕地走了。等我也漸漸平靜下來,父親才慢吞吞地開口問。

“一個副所長的交椅,有那麼大魅力?”

“不。”我搖搖頭,其實我並不願意幹,我只是心裡窩氣,這些人還講不講原則,講不講道理呢?

“這事要是發生在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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