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是指夏英傑和葉紅軍。但是這一點,宋一坤更不能明說。
鄧文英沒有在意這句不能不說,又不能明說的話,她只將宋一坤送出辦公室就止步了,臨別時說:“下次來看小馬請你家常一點,別讓你的洋車、洋鬼子把小馬嚇住了。不瞭解你的人,還以為你是存心擺譜呢,多沒文化。”
“知道了。”宋一坤應了一句,轉身下樓,心想:不會有下次了。
他沒能見到小馬一面,這似乎是天意,連上蒼都在暗示,他是一個眾叛親離的人。
離開東方人時裝公司,宋一坤一行直接去機場了,在候機大廳裡等候了兩個多小時。他和希爾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與大家談笑風生,談公司裡的軼聞趣事,談格拉普爾飯店的前景。
十一點三十五分,宋一坤隨著旅客登上飛機,他的身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人知道他的孤獨和淒涼。陪伴他的,只有他手臂上搭著的那件風衣,那件風衣是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在上海夏英傑用自己的錢給他買的。那天,夏英傑來接他出獄。
似乎一切該了結的事都了結了,惟有夏英傑讓他一直放不下。他斷然拒絕她打來的每一個電話,甚至不給她一個最後見面的機會,只幻想他的冷漠與隔絕能給她一線生機。
冷漠,是他呵護心愛的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了。
維也納下著細雨,風很涼。這座聞名世界的城市無論對別人意味著什麼,但對宋一坤卻只能意味著兩個字:清算。
能在異國他鄉見到宋一坤,孫剛感到特別的親切和激動,竟不知用什麼樣的語言表達,只是緊緊地握住手捨不得鬆開。而前來機場迎接宋一坤的三位洛尼卡公司的代表則是彬彬有禮,純粹是商人的客套。
由於宋一坤的住宅還只是一幢空房子,無法居住,所以被安排到十四區的一家飯店裡。等宋一坤的房間開啟之後,洛尼卡公司的人沒有進去,站在門口與翻譯交談了幾句,然後翻譯對宋一坤說:“宋先生,我已送你平安到達維也納,完成了我的工作。
以後的日程公司已經做出了安排,孫剛先生會告訴你的。公司為你準備了晚宴,晚飯後將舉行工作會談,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有車來接你。”
“謝謝。”宋一坤說。
隨後,翻譯與洛尼卡公司的人一起告辭了。
宋一坤關上門,脫下風衣,然後是他的固定程式:取出自帶的茶葉泡上,點燃一支菸坐到沙發上去。
孫剛有很多久別重逢的話要說,有很多事情要彙報。但他了解宋一坤的性格,不講多餘的話,更不聽海闊天空的情感抒發,而他自己又不善言辭,所以就等著宋一坤發問,問什麼答什麼。
然而,宋一坤卻只是喝茶、抽菸,什麼也沒問。這種沉悶的氣氛與人們習慣的場面很不相符。
孫剛耐不住了,說:“坤哥,要不要我先把考察活動的目程安排彙報一下?另外”
“不忙,其它的事明天再說。”宋一坤做了一個手勢,說:
“我可能對時差有些不適應,而且晚上還要舉行工作會談。你先回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清清腦子。”
宋一坤似乎很不盡人情,但是多年的交往,孫剛已經習慣了。於是說:“好吧,我明天早上來看你。”
孫剛告辭了。
就宋一坤而言,已經不需要孫剛再彙報什麼了,所有實質性的問題都裝在他的腦子裡,而孫剛所能知道的事情,太無足輕重了。
他對義大利人安排“述職”時間如此之緊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他所需要的,確實是靜一靜,保持一種穩定的心態,保持一種清醒的頭腦。
晚七點,電話鈴響了,宋一坤拿起電話一聽到對方用漢語說:“宋先生,接你的車已經到了,停在旅館門口、是一輛卡迪拉克轎車。”
宋一坤放下電話走出旅館,門口果然停著一輛卡迪拉克轎車,後車門開著。他對守在車門旁的人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上了車。
十幾分鍾後,汽車開進了一座大院,在樓前停下,一個男人將宋一坤帶到一間客廳裡,關上門走開了。
這間客廳有一百多平方米,內部裝飾高貴、莊重,流淌著佔羅馬的文化氣息。客廳的中央是一張很大的乳白色圓形石桌,四周足淡黃色的沙發,與頂燈的柔和光線渾然成為一體。
客廳裡只有三個人,在環形沙發之外不太顯著的地方坐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而站著的兩位宋一坤認識,一位是雷諾,一位是翻譯。
雙方沒有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