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長歌苦笑了一下,無奈道:“她叫的是我?”
蘇妄言眸光閃動,微微低下頭。
“不錯,她叫的是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說不上認識。”
韋長歌想了想,答道:“去年冬天,我在石頭城的一家客棧裡遇到桑青,不過,我們也只見過這一次。”
“一次?她只見過你一次,就變了心”李成然垂下眼瞼,黯然道:“我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讓她開心,原來,她就是因為我才不開心。一瞬間,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凍住了,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掐死她!可是我沒有——
蘇妄言本想說桑青沒有變心,轉念一想,忍住了,改口問道:“為什麼?”
“我害怕,怕得不得了我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什麼,可是害怕的念頭一旦產生,就開始不斷湧出來,再也不能停下了!我怕的東西越來越多。我晚上不敢睡覺,怕睡著了,她會在我身邊喊著別人的名字,我整夜整夜地守著她,看著她,偶爾一閉眼,就夢見滿身是血的大哥來找我索命!到了白天,我卻是不敢見她,生怕她會在清醒的時候,說出分手的話來。我怕得不敢呆在家裡,我也不敢出門,怕被以前認識的人撞上,只好躲在那又暗、又小的柴房裡,渾渾噩噩的,等著一天過去”
“一天中,只有吃飯的時候我們會說幾句閒話。她的嘴唇依然那麼美、那麼豔,可現在,我只會繃緊了全身所有的意識死死盯著她嘴唇的開合,生怕她突然間說出我不想聽的話來。漸漸的,我們的談話越來越短,越來越少,但至少不用去防備了,我倒覺得如釋重負她常常會在背後看著我,我一回頭,她就移開了——那眼神也是疏離的。日復一日,我們就像兩隻驚弓之鳥,害怕著彼此心底的夢魘,只要一聲弦響,這夢一樣的日子就會破碎、崩潰她越來越頻繁的說夢話,有時候叫著‘錢,錢’,有時候叫著我的名字,不過更多的時候,她說的是‘放過我’。我聽了好幾個晚上,想了好幾個晚上,終於明白她在怕什麼——她是在怕我,她怕我像她當年做過的那樣下毒害死她,帶走她辛苦賺來的錢!她在夢裡一直喊著‘韋長歌,帶我走’‘韋長歌,帶我走’是她這句話讓我下了決心——她能為了我毒死大哥,也就能為韋長歌毒死我。她想走,我也不許!她是我的!哪裡都去不了!”
看著李成然悽切的神情,韋長歌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做了什麼?”
李成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字字道:“我放了一把火啊——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
七 婆娑
天色已經昏沉了,他的輪廓在暮色中開始有些模糊。韋敬辛苦端來的茶水,靜靜躺在托盤上,早已失了溫度。蘇妄言突然嗓子有點發幹,拿起一杯一口氣喝乾了,把杯子放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磨挲著。
昏暗中蕩起一聲悠長的嘆息,壓抑著每個人的呼吸聽覺,那其中捉摸不定的痛苦與快意,在挑動著人心上隱約不安的那一根琴絃——
“那天晚上,她睡著了,又喊著什麼放過她,什麼帶她走之類的。我又再聽見了韋長歌這個名字,可是我再不害怕了,她得呆在這兒,她哪兒也去不了了!我一面聽著她的囈語,一面從床下下來,窗外無星無月,聽得見風吹樹梢沙沙作響,就像大哥頭七的那天晚上——可是我也不怕了。我得意地笑著,關好每一扇窗戶,房間裡很快變得悶熱,桑青在床上翻了個身,叫著‘成然’,手揮動著,很快又安靜了。我站在床邊看著她,她的嘴微微的張開了,真想親親她啊”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微笑起來——雖然這個微笑在韋長歌蘇妄言幾人看來很有幾分唐突。
“我開啟門,走到屋外,把每一扇窗戶都從外面閂上了——好幾天前,我就已經藉口失竊,把住在隔壁房間的丫鬟傭人都趕到後面的小院子住去了。這樣,我做的一切就不會被人打擾。我跟著回到房裡,把準備好的火油澆在桌上、凳子上、櫃子上,我把她的衣服也都灑滿了火油扔在地上。柴房裡有一條鐵鏈,不知道是以前喬家的人用來作什麼的,反正現在正好可以拿來拴在門上。”
他說到這裡,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當下一陣靜默。卻聽身後突地一聲響,施裡慘白著臉,猝然轉身奔去了。韋敬似有所思,看著地面一言不發。蘇妄言只是木然。韋長歌掃了一圈,收回目光,感覺到自己的臉繃得死緊,他嘗試著想笑一笑,結果發現這麼短短的一會兒,自己好像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笑了。
李成然依然微笑著:“這些事我作得很快。從頭到尾,沒弄出半點聲響。我原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