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什麼折的?”
“這誰弄得清啊!折了就是折了,這又不是頭一回。折了怕什麼,咱有托兒。您甭擔心這個。按說,浩哥真夠哥們幾,關在號兒裡還掛念著您。他仔仔細細地把路線告訴我,讓我安全地把您帶出去。”
林姐瞭解這幫仗義的人,在京城都算有一號。她為斧子點上支菸,接著問:“近期能出來嗎?”
“能,沒問題。”斧子接過林姐的煙,吸了一口。
“出來會有人鏟他嗎?”
“誰呀?誰鏟他?”
“我的意思是”
“牛X。說鏟他的人是大牛X。找死哇!”
他們的路線是向南開,是高浩親自制定的,斧子說,這是浩哥的迂迴戰術,沒有一點兒危險。這條路線與丁國慶推測的方向有所不同。向南是向南,可不是直接去昆明。他們的路線是先乘汽車奔廣州,從廣州乘飛機去海南。在海南停留時間不長,接著飛重慶。在重慶可休息幾天,然後再到昆明,景洪,進西雙版納。
“這麼繞太費時間了。”林姐說。
“費時間?這個浩哥倒沒想過,他主要考慮的是讓您安全出境。得了,您呢,甭惦著別的了,就跟著我走吧。”
林姐想的是時間,她擔心鼕鼕快放寒假了,丁國慶和阿芳在小海灣能不能住慣。也怕鼕鼕整個假期住在家裡,會影響國慶阿芳的正常生活,打擾他們的安寧。國慶和阿芳的幸福是重要的。鼕鼕這個寶貝女兒也是重要的,她打算儘快返回紐約,帶著鼕鼕遠離長島,去歐洲。
“斧子,你說一共咱們得用幾天?”她問。
“順的話,也就一個多禮拜吧。”
“不順呢?”
“跟著我走,沒有不順的。不順的事,咱哥們兒也能給它弄順嘍。”
“斧子,你真行!”
“行什麼呀,混唄。反正,在我這兒沒有辦不成的事兒。要說起來我也納悶兒,您幹嘛非要去美國呀?就您這派,您這份兒,好嘛,真不多!我要是您就不走了。您在哪兒不是大腕兒呀。您瞧,您這氣質,多牛X!”
“斧子,說話好聽點兒。”
“實話,真牛X。”
“不好聽。”
“哎,話粗理正。咱沒上過什麼學,說話牙磣點兒,您別介意。”
林姐笑了笑。其實,這她挺愛聽的。尤其是這罵人的鄉音,她還怎麼聽怎麼入耳。
“斧子,你的年齡怎麼沒好好唸書哇?”林姐誠心實意地問。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斧子在車座上挪挪屁股,伸手校正了一下反視鏡,清了清嗓子。看起來,他要給林姐說個不短的故事。
林姐也正打算聽。不然的話,幾天的路程,也實在太悶。她說:“我邊吃邊聽行嗎?”
“您吃您的。”說著,他把炸雞盒子和可樂遞給林姐。
“我媽生我也沒撿個好日子,正趕上那個操蛋的時候,1966年年初。您想想吧,打一進了小學的門,就號召我們交白卷。張鐵生是那時候的英雄啊,學什麼呀,就記了一腦門子的語錄。大了,明白了,想往腦子裡灌數理化、洋字碼。別操蛋了,您還是饒了我吧,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呀。沒轍,咱練攤兒,跟同院的發小、二丫頭合開了個京東肉餅鋪。不著誰,不惹誰,咱自食其力總行了吧?哪能啊?能他媽讓你舒坦了嗎?光起照就扒了你三層皮。等開張了,好嘛,吃你的人就更多了。哪個廟裡的佛一忘了燒香,都饒不了你。別提了。可話說回來,也怨不得這些個爺。不讓人家鬧點兒,人家也活不下去呀不是。可要都照顧著這些個爺,小買賣您就得認賠。
“後來,二丫頭和我又想出個新招。這事兒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二丫頭是男的還是女的?”林姐皺著眉頭問。因為她知道,大雜院裡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名字,有時候分不清是男是女。
“就是我的那口子。”斧子笑了笑。
“你們有孩子嗎?”
“還沒結婚呢,剛登記。”
“噢。她想出了什麼新招?”
“開窯子。”
“開在北京?”
“暗著來。撐死膽大的,餓死”
“這能有生意?能賺錢?”
“您逗我。別跟我逗行不行。”
“不是。我是說,哪兒有那麼多嫖客?”
“還逗。您成心擠兌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斧子看樣子跟林姐是混熟了,說話也放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