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鱗傷、洋洋得意地回家時,他已再一次向人們表明了什麼是真正的肯塔基人:勇敢和聰明得足以塑造和稱呼他的黑鬼們為男子漢。

於是這就是他們:保羅•D。迦納,保羅•F。迦納,保羅•A。迦納,黑爾•薩格斯,還有狂人西克索。都是二十來歲,沒沾過女人,操母牛,夢想強姦,在草荐上輾轉反側、摩擦大腿等待著新來的姑娘———黑爾用五年的禮拜天贖出貝比•薩格斯之後頂替她位置的那個姑娘。也許那就是為什麼她選中了他。一個二十歲的男人這樣愛他的母親,放棄了五年的安息日,只為了看到她坐下來有個變化,這絕對是個真正的可取之處。

她等了一年。“甜蜜之家”的男人在與她一起等待的時候虐待母牛。她選中了黑爾。為了第一次結合,她偷偷地為自己縫了條裙子。

“你不多待一陣子嗎?誰也不能在一天裡捋清十八年。”

在他們坐著的房間的昏暗之外,白色的樓梯爬向二樓藍白相間的牆紙。保羅•D剛好能看到牆紙的開頭:藍色的背景上,黃色斑點獨具匠心地灑在暴風雪的雪花中間。明亮的白欄杆和白樓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所有感覺都告訴他,樓梯井上面的空氣既迷人又異常稀薄。但從那空氣中走下來的棕色面板的女孩卻是圓乎乎的,一張臉長得好像警覺的娃娃。

保羅•D看看女孩,又看看塞絲。塞絲笑吟吟地說:“瞧,這就是我的丹芙。這是‘甜蜜之家’的保羅•D,親愛的。”

“早安,D先生。”

“迦納,寶貝兒。保羅•D。迦納。”

“是,先生。”

“很高興見到你。我上次見你媽媽的時候,你正從她裙子裡面往外拱呢。”

“如今也一樣,”塞絲笑道,“要是她還能鑽回去的話。”

丹芙站在最低一磴樓梯上,突然間又燙又羞。好久沒有什麼人(好心的白女人、牧師、演說家或是報社記者———他們眼中的反感證明他們同情的聲音不過是謊言)來坐在她們家的桌子旁邊了。遠在貝比奶奶去世以前,整整十二年時間裡,從沒有過任何一種來訪者,當然也就沒有朋友。沒有黑人。當然更沒有頭髮這麼長的榛色男人,更沒有筆記本,沒有炭煤,沒有橙子,沒有一大堆問題。沒有媽媽願意與之交談的人,甚至光著腳也居然情願與之交談的人。媽媽看起來好像———實際上裝成———個小姑娘,而不是丹芙一直熟識的那個安靜的、王后般的女人。那個從不旁視的女人,看到一個人就在索亞餐館門前被母馬踢死也不把臉扭開的女人;看到一隻母豬開始吃自己的幼崽時也不把臉扭開的女人。就是那一次,“來,小鬼”被嬰兒的鬼魂提起來狠狠地扔到牆上,摔得它斷了兩條腿,眼睛錯位,渾身抽搐,嚼碎了自己的舌頭,她的媽媽也仍然沒有把臉扭開。她抄起一把榔頭把狗打昏,擦去血跡和唾沫,把眼睛按回腦袋,接好腿骨。後來它痊癒了,成了啞巴,走路搖搖擺擺的,不僅因為彎曲的腿,更因為不中用的眼睛。無論冬夏,不分晴雨,什麼也不能說服它再走進這房子一次。

《寵兒》第一部分第3節

就是這個女人,當年有本事去修理一隻疼得撒野的狗,現在正架起腿晃悠著,將視線從她自己女兒的身體上移開,好像視野里根本容不下她的身量似的。而且她和他誰都沒有穿鞋。又發燙,又害羞,現在丹芙是孤獨的。所有那些離去的———先是哥哥們,然後是奶奶———都是慘重的損失,因為再沒有小孩願意圍著她做遊戲,或者彎著腿倒掛在她家門廊的欄杆上悠來蕩去了。那些都沒有關係,只要她媽媽別再像現在這樣把臉扭開,搞得丹芙渴望,由衷地渴望一個來自那個嬰兒鬼魂的怨恨的表示。

“她是個好看的姑娘,”保羅•D說,“好看。臉蛋像她爹一樣甜。”

“你認識我爸爸?”

“認識。相當認識。”

“是嗎,太太?”丹芙儘量避免油然而生的好感。

“他當然認識你的爸爸。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是‘甜蜜之家’的人。”

丹芙在最低一磴樓梯上坐下。再沒有別的地方好去了。他們成了一對,說著什麼“你的爸爸”和“甜蜜之家”,用的全是那種顯然屬於他們而不屬於她的方式。就是說,她自己父親的失蹤不關她的事。失蹤首先是屬於貝比奶奶的———一個兒子,被深切地哀悼著,因為是他把她從那裡贖出來的。其次,他是媽媽失蹤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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