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丫鬟婆子們來了,人人俱是滿臉莫名其妙,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陸蕪菱將椅子搬到門口坐下,也不搭理眾人,一臉平靜從容,竟沒人敢開口直接問她。
到了一柱香時間,陸蕪菱掃了一眼面前的人,一共是二十四人,羅家丫鬟婆子總數是二十九人,一共是五人沒到。
陸蕪菱輕揚起聲音道:“五月,杏兒,我叫你們去通知所有人,莫非是有遺漏,第一次領差使便做不好,要你們有什麼用?”她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怒氣,清脆悅耳如銀鈴,卻字字清晰,傳入耳中,兩個小婢不自覺便身子發抖,杏兒強笑道:“菱姑娘,我們俱都通知到了,只是廚房的張嫂子說她帶著兩個幫工要收拾早上的殘局,還要準備午膳,忙得腳不沾地,實在不得空,請姑娘見諒。”
這話雖然沒錯,但卻是明顯打她臉了。
陸蕪菱微笑了一下,道:“杏兒,你再去叫她,跟她說,若是一盞茶不到,以後午膳就不用她準備了,等著去別家做吧。”
這話一出,下面頓時便寂靜了。
陸蕪菱入府的時候,大部分人就知道大人買她回來,估摸是準備房裡伺候的。
何況她本來身份就不凡,和這些下人奴婢自然不同,是以她進府時候,大家本都打算將她像姨娘或通房大丫鬟一般供著。大人待她也是甚好,處處照顧。
可是上個月和大人在房裡竟然大鬧了一場,事後還有染血的床單等物送出來,大家便驚疑不定了,接著又有流言說她家和大人原本有仇,大人將她弄回來,卻是為了折磨著玩的。
接著養傷的一個月,大人也不怎麼往她房裡去看望,大家便篤信她失寵了。
誰知道她一病起來,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下面有人小聲哼著冷笑:“好威風啊,張嫂子也是你一個官奴說賣就賣的?”
陸蕪菱看了那人一眼,正是之前給自己送飯的粗壯小婢,名字彷彿叫小葵的。
她依舊帶著微笑瞥了她一眼,轉而向大家說:“在座各位媽媽,嫂子,妹妹們,我的身份本不比大家高,年紀也小,本沒有資格轄管各位,奈何端木嬤嬤摔了腿,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大人信得過我,將重任交託於我,我也不能辜負了大人信賴,少不得要得罪各位。各位若是好好的,自然大家都好,只要差使做好了,沒有背主的事,我自然不會虧待。若是有人不服,非要扯皮,憊怠偷懶,我少不得要照著大人吩咐,改賣的賣,該打的打,大家卻不要怪我狠心。”
她其實年幼,也沒有管過家,不過是借鑑當初姐姐初次接受管家理事時的宣言。可她畢竟是沉著聰敏的性格,也素來養得尊貴氣度,這麼一番話下來,確實有不怒而威之感,下面站著的眾人竟然生出“這不是說著玩的”念頭來。
叫小葵的粗使婢女慢慢臉色有些發白,打定注意一會兒若是陸蕪菱要賣自己立威的話,就大嚷她公報私仇之類的話讓她顏面掃地。
這時候錦鯉匆匆跑過來,因為匆忙,黝黑的臉上都透了紅霞,額髮也因為汗溼沾了些在額頭。
看到大家站在這裡,她送了口氣,擦擦汗,一臉歉意笑道:“菱姑娘,對不住,剛才照顧端木嬤嬤,緊趕慢趕的,是不是還是來晚了?”
錦鯉雖然沒有惡意,陸蕪菱的處境卻因此而有些尷尬,如果她因此而懲罰錦鯉,那顯然不免要被人說是張狂,不過是臨時提拔了管家的,竟連前任端木嬤嬤身邊有個人伺候都容不得;若是她懲戒錦鯉,又不免要被人說勢利,同樣因為有差使來晚了,就因為一個是廚房的活兒,一個是照顧端木嬤嬤,待遇便如此不同麼?
她又不是正經主子,只能靠理服人。
陸蕪菱卻是微微一笑道:“確是晚了,就罰你去把荷花叫來,叫不來便一起罰。”
五人中最後一個不曾來的,便是荷花了。
過了會兒,杏兒將不情不願的張嫂子和兩個幫工帶過來了。
張嫂子三十多歲,身形瘦削,她是新買來的廚娘,卻是比原來的金廚娘要手藝好些,所以也格外猖狂,眼睛末端吊梢,一瞥道:“菱姑娘見諒,我們廚房裡事情實在太多了,姑娘有什麼話傳一聲就是,特意叫我們過來半天,這午膳還吃不吃了?”說著又一瞟立在眾人群中的金廚娘,道:“我不像有些人好命,只管賺錢不用做事。”
自從張嫂子進來,金廚娘卻也沒有被賣掉,她和府裡外頭管事沾著親,又因為是老人了,更得信任,所以竟是管著廚房採買,張嫂子自問更有能力,卻只做事,眼看著不如自己的人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