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塞特夫人是你的母親嗎?”醫生問道。
“不,不是!”佩吉向後一縮,靠在小枕頭上直哆嗦。“多塞特夫人不是我母親!”
“沒有什麼,”醫生叫她放心。“我只是問問。”
突然間,佩吉離開長沙發,象不久前衝向窗戶的那種蜘蛛樣的迅速動作,朝房間另一頭移去。醫生緊跟在後面。可是佩吉不見了。坐在那張紅木小椅上,貼近寫字檯的,是中學教員西碧爾。這次醫生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的手提包怎麼掉到地板上去了?”西碧爾嘟噥道。她俯身向前,耐心地揀著從手提包裡散落的東西。“是我乾的,是吧?”她又指向窗戶。“我來賠,我賠,我賠。”最後,她耳語般輕聲問道:“信呢?”
“你撕了,扔進紙簍了,”醫生故意直言不諱。
“我?”西碧爾問道。
“你。”醫生答道。“我們談談剛才的事吧。”
“有什麼好說的?”西碧爾壓低嗓門。她把信撕了,窗玻璃打碎了,可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怎樣和為什麼這樣乾的。她伸手到紙簍去揀片紙隻字。
“你記不得啦?”醫生柔聲問她。西碧爾直搖頭。多麼羞愧,多麼可怕。大夫現在已經知道這不可名狀的可怖之事了。
“以前打碎過玻璃嗎?”威爾伯醫生冷靜地問她。
“唔,”西碧爾垂著頭。
“既然這樣,跟以前沒有區別羅?”
“大同小異。”
“別害怕,”醫生說道:“你進入了另外一個清醒狀態。你得的是所謂‘神遊症’⑥。這是一種人格分裂狀態。特點是記憶缺失以及肉體從現場逃離。”
“那麼,你不怪罪我吧?”西碧爾問道。
“不,我不怪罪你,”醫生回答:“與怪罪毫不相干。我們需要的是多談談這個問題,下次預約門診時間是星期五,我們到那時再談。”
一小時的預約門診結束了。已經控制住自己的西碧爾起身準備離去。醫生跟她走到門口,說:“別發愁,能治好的。”
西碧爾動身走了。
醫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語地說:“我遇見什麼了?”這不象是一個人。雙重人格?西碧爾和佩吉,相互截然不同。似乎相當清楚了。我在星期五必須告訴她。
醫生對多塞特小姐下次的約會思索良久。恐怕應該說是多塞特小姐們吧?她(她們)由於聖誕節假期的緣故,現在一星期來三次。唔,西碧爾最好這樣來得勤一些。這個病例要比她原先想的複雜得多。多塞特小姐星期五來。將是哪一位多塞特小姐呢?
5。佩吉·盧·鮑德溫
這是西碧爾。西碧爾性情文靜,泰然自若。
“我星期三沒有踐約前來,實在抱歉,”西碧爾說道。這一天是1954年12月23日。“我”
“你星期三來過了,”威爾伯醫生經過深思熟慮後採取單刀直入的方針。“不過你當時處於一種神遊狀態,你是記不起來的。”
醫生把“神遊狀態”當作框架,打算告訴西碧爾:在她處於神遊狀態而人事不知時,出現了一個名叫佩吉的姑娘。可是西碧爾很有技巧地改變了話題,不容醫生抓住機會向下引申。“我沒有惹你不高興,我就放心了,”西碧爾說道:“我現在有事想告訴你,實在憋不住了。我能馬上告訴你嗎?”
可是,這椿“重要”事情只是:“今天早晨,你應該聽我講講克林格。這個人對於當代藝術毫無天賦可言。他一次又一次使我們大失所望。”
西碧爾一直在躲躲閃閃,顧左右而言他,磨蹭了一個小時,使醫生沒有時間跟她談佩吉。前一次門診,就是星期三那一天,醫生也沒有機會。那天當她走進門廳去迎接病人時,發現在那裡等候的是佩吉。認出她,並不難。佩吉不戴帽子,不戴手套,正在觀看兩張海島景色放大相片。在是大夫在波多黎各和維爾京群島上拍攝的。西碧爾初次來到這裡時曾經見過。
“請進,佩吉,”醫生說道。佩吉顯然為醫生能認出是她而感到高興。她踩著迅速而自信的步子走進裡屋。
佩吉既不緊張,又很合作。談起自己的事,常常是不問自答。“我把那天的事跟你稍稍談一談,”她說道。“我當時很生氣。我有權生這個氣。”她瞧著醫生,用一種推心置腹的聲調說道:“你知道嗎?斯坦給我們寄了一封‘親愛的約翰’①的信,不過它是‘親愛的西碧爾’。你想知道他說我們什麼嗎?他說:‘我想我們應該中斷我們的友誼——哪怕是暫時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