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有很大的傷害性,以致與魯西一起行事的西碧爾早已暈了過去,變成佩吉·盧了。
威拉德和海蒂,當然不受多大影響。他們依然我行我素。西碧爾也就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她九歲。
13。恐怖的笑聲
當西碧爾六歲的時候,出現了一段插曲,發生的地點不在那座帶黑色百頁窗的白色房子。原來,在大蕭條時期,威拉德·多塞特遭受了嚴重的挫折,連他的房子也賠掉了。那所房子,為了還一筆舊債的緣故,成為他姊姊的房產。一文不名的威拉德,帶上妻女住到他父母的農場去了。農場離家不遠,在威洛·科納斯鎮外五英里。
這一塊四十英畝的土地上只有一座房子,就是一間雞房。多塞特就搬到這裡暫時安家。這裡的地形波浪起伏,那間房子坐落在小山上。西碧爾搬來後,感到挺高興,因為她原來在那座帶黑色百葉窗的房子裡遇到的怪事,居然停止出現了。
在這個威拉德戲稱為“肆拾①”的農場裡,秋去冬來,冬去春來。剛下了三天雪,現在已經停住。威拉德·多塞特一邊往爐灶裡添木料(三月裡春寒料峭),一邊用他向來溫柔的嗓音對西碧爾說:“我們出去,別打擾你媽媽。”
這話的意思是:他們要回到小山下面的大橡樹那裡去,他倆在下雪前曾鋸過那樹。
凡是西碧爾自己在屋裡能做的,她都喜歡——用彩筆著色呀,擺弄玩偶呀,給它們做衣服呀,同那隻大狗託普玩耍呀,讀那本父親為她買來的初級讀物呀。不過,再次出去也挺不錯。
“馬上就走嗎?”她問道。
“我照應一下媽媽就走,”她父親回答。
他總是叫她“媽媽”,但西碧爾自己只叫她“母親”。還是在非常幼小的時候,西碧爾曾叫她“媽媽”,但早已改稱母親了。但她父親卻沒有注意這一點。
她父親就是這樣。如此英俊,如此生氣勃勃,不久前在事業上還如此成功。但他一頭埋在工作中——設計建造那麼多了不起的房子、教堂和糧倉。有些人把他稱作“建築大師”。可他就是沒有時間注意家裡的事。
這間屋子的另一頭,用作起居室、臥室和遊戲室。那裡有個人一動不動地坐著。這是她母親。天色昏暗時用來照明的煤氣燈,正在她身邊點燃著。
西碧爾能看見她母親的花白頭髮——前面是小束和小卷,後面的捲髮用三根骨質的髮夾攏在一起。雖然只是下午三點鐘左右,她卻穿著深藍色法蘭絨睡衣,腳上穿著灰色氈拖鞋。她的雙手直直地垂在身旁。她的頭垂得極低,連臉都不露。
她母親就象威洛·科納斯大房子裡那架鋼琴上面的塘鵝像,也象羅徹斯特市博物館的一尊塑像。她母親素來不是這樣。她素來是自我感覺良好,指揮一切,把頭抬得好高。西碧爾有一次聽到一位鄰居講:“海蒂·多塞特把頭抬得那麼高,我敢肯定哪怕地下裂個大縫,她也看不見。”
在這裡的母親和在威洛·科納斯的母親,還有好多不同哩。在那裡的母親對你做某些事。在這裡的母親什麼事都不做。
她父親已走到母親跟前,並跟西碧爾打了打手勢。西碧爾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不喜歡做這事,但父親的手有毛病,一個人搬不動母親。她母親既是這樣,她只能去幫助他。
父女二人都站在她母親身旁,但母親就象什麼也未看見似的。甚至把她從椅中抬起,搬到她專用的白瓷便桶上,她也毫不在意。他們等她便溺時,父親臉上微露不悅之色。事後,他們又把她搬回椅中,她父親把便桶拿到屋外。
現在西碧爾單獨同她母親在一起了。在威洛·科納斯老家,西碧爾單獨同她母親在一起時總是心懷恐懼的。在這裡,她就不怕了。她母親沒有對她做什麼事。她是一個四十七歲的婦人,只能由人把她當娃娃那樣照應。
如今,他們不得不為母親做一切事情。她不能走到外面的廁所去。他們得給她穿衣、餵飯。她吞嚥得如此緩慢,連一頓稀湯也要喂上幾個小時。
在大房子裡,她母親做飯,傑西洗衣並打掃衛生。這裡沒有傑西,她父親做飯,從水泉那裡取水,在河中洗衣裳。他什麼都得幹。雙手還因在威洛·科納斯得的神經炎而致殘。
西碧爾把身子轉向她的玩偶諾瑪,給它加了一條毯子。“我要出去啦。你就要睡著了,睡著以後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她父親回來了,對她母親說:“媽媽,我帶西碧爾出去了。你沒有問題吧。”
他跟她說話有什麼意思呢?她是聽不到見的,什麼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