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看不清,在人世間,有一些職業是絕對不能只當作工作來做的。比如,軍人、醫生、教師、警察、監獄、政府職員,這是直接關係到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興衰榮辱的關鍵部門,那與開飯店的有本質上的區別!
可恨的是直到今天,中國仍然還是這樣的價值觀。這樣的例子太多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搜尋,幾乎處處得見。
所以完全可以給韓琦這時的遭遇下一個結論,他不必要慚愧,那些軍屬是醜陋的,他們讓自己戰死沙場的親人的榮譽受損,讓他們的死失去了價值——既然他們認為那是錯的!
尤其是宋朝三百餘年間,只有這麼一例,其他戰爭中傷亡將士的家屬們,從來沒有這樣當面噁心人的。要去祭奠,哪裡不行,非得到韓琦的面前?
至於范仲淹的那句話,是另有隱情的。
韓琦在涇原路奮力廝殺的時候,范仲淹也在同時做著努力,只是辦法和意向截然相反。開戰之前,李元昊曾經故伎重施,又玩詐降詐和的那套老把戲。
他派人到宋朝的鄜延路、涇原路分別請和,提議我們不打了,現在直接談談條件和可能性。韓琦一眼就識破了這個無恥的老花樣,連帥司都沒讓對方進,直接踢出涇原路。范仲淹就不一樣,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盡禮接待來使。
雖然這個使者本身就很尷尬,是宋朝的降將高延德。面對叛徒,范仲淹熱烈歡迎,對他帶來的和平意向非常感興趣,並且親筆回了一封信給李元昊。信裡強調,你知道怎樣才能立國嗎?是“以仁獲之”;知道怎樣才能國祚綿長嗎?是“以仁守之”。
我們大宋皇帝一直都對你報有厚望,知道你是受了小人的挑撥,最終會迷途知返的。作為我本人,現在勸你重新接受宋朝的爵位和賞賜,這才是你的光明前途。
最後派宋軍的一位將軍韓周陪著高延德回西夏,要面見李元昊本人,把和平結果敲定。但非常可惜,韓週一去一回,共用了40多天,在西夏被接待的最高規格,只是見到了西夏高官野利仁榮,至於李元昊,他正在好水川忙著養鴿子呢。
韓週迴來,帶了一封超長的“國書”,共有26頁之多。至於其內容,宋史中沒有記載,范仲淹的列傳中沒有記載,只有4個字的形容詞——“書辭益慢”。比以前的謾書更加難堪,戰勝之後的李元昊趾高氣揚,根本就不當范仲淹是回事。
尤其是所謂的和平,這種提議在侵略成性的人眼中,只是一份暗示他即將發財的通告,又可以獲利了,看看,打贏了就是有好處。至於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是你們最疼時,才會開出最好的價碼。
皮球被踢回了范仲淹的手裡,這成了個難題。26頁的謾書,不管有多無禮,都是國家級的檔案,無論哪位臣子接到了,都必須上交中央。可這樣的東西交上去,信不信皇帝、宰相們一個個排隊拿斧子砍你?
但還不得不交。於是宋朝300年第一人就做了一些小手腳。范仲淹把26頁長信中最不堪入目的20頁當著西夏使者的面就都燒了,讓那人滾回去告訴李元昊,宋朝的親切是有底線的,熱臉必須換來熱的屁股!
等人走了之後,他拿起筆來,想了又想,把剩下的6頁紙一一重寫潤色,以範公的文字功底,這封信立即舊貌換新顏,可以面對大宋天子了。這是不是犯罪了呢?
是不是對皇帝不忠,犯了臣子的第一條大罪了呢?
也是,也不是。縱觀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位聖人是沒有妥協,也就是作假的。上至周文王,下到諸葛亮,尤其是至聖先師孔夫子,快被餓死時說的話,完全可以吃飽了就反悔!
所以范仲淹此時的行為,就很難界定了。好,玩笑開到這裡。說一下為什麼這樣的不忠,甚至是不誠實,宋朝人都仍然推崇范仲淹吧。這是因為他的本心。想想他之所以會給李元昊寫信,明擺著知道李元昊在耍詐,仍然以誠待詐,為的就是和平。
現在升級版的謾書送來了,如果讓皇上如實看到,龍顏大怒的後果是什麼?宋朝文臣無死罪,他本人大不了回後方去當地方官養老,可戰爭就會升級。所以說到底,曲線救國真是不得已啊。
修飾版的謾書送上去之後,效果仍然過於麻辣。皇帝和大臣們都怒了,首先一條,“人臣無外交”,別說是換回來的是謾書,就是降書順表,范仲淹都犯了欺君之罪。前三元狀元、宰相宋庠提議,把范仲淹砍頭!
有人反對,現任參知政事、官吏剋星杜衍強調,現在缺的是辦事人,范仲淹一直在辦,雖然這次蠢了點但換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