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也死了,澶淵之盟就像一道分水嶺,有多少英雄就像是為它而生,為它而留存著生命,一旦它確定之後,這些人就隨之煙消雲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從此再也不見了其實寇準也是這樣,嚴格地說,這次罷相以後,真正意義上的那個寇準就已經死了。他就是一位為了拯救自己的國家、民族而生出來的特殊人物。
在戰爭中珍貴無比,戰爭過後只是一堆垃圾。這次他又坐上了電梯,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等他第三次回來時,他就變了。
再不是英雄,只是一個黨棍、政徒,戀權不放的愚人而已。
他走後,宋朝的上層建築再次重組,東府宰相集團那邊,首領人物換成了王旦,參知政事的是馮拯、趙安仁;西府樞密使那邊正使是陳堯叟,副使是韓崇訓、馬知節。看一下名單,是不是少了一位重要人物呢?
王欽若,王愛卿哪裡去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除了掛一個樞密副使的頭銜之外,他在絞盡腦汁,以求突發奇想,去應付皇帝交代下來的超重大任務,那可不止是聰明,或者是高超的語言藝術就能搞定的了,必須得博古通今,把有史以來最頂級的皇帝們的心術都摸清楚了才行。
“王愛卿,想好了嗎?”四顧無人時,趙恆問,“朕得怎麼辦,才能挽回顏面,讓萬眾敬仰啊?”
“容易,”王欽若一臉的輕鬆,胸有成竹。“哪兒跌倒的哪兒爬起來,您可以再來一次親征。這次遠點,直接收復燕雲十六州,只要您大振神威,一戰成功。那樣不僅契丹人會拜服在您的腳下,就連您的父皇太宗陛下,開國太祖陛下也都比不上您。千秋偉業,蓋世名聲,就此唾手可成!”
趙恆只想唾他一臉唾沫。他的腦子瞬間閃回到兩年前冰天雪地裡的澶州北城頭。再回到那個鬼地方,甚至到更遠的幽州,再去和契丹野人拼命很好,可以把王愛卿精確擺放到澶州北城外七百步的地方,然後架起“一槍三劍箭”,本皇帝親自瞄準,轟他一炮,以解俺心頭之恨!
竟然敢惡搞我。可趙恆卻沒法直接發火反對,還得冠冕堂皇地解釋:“河北的百姓太苦了,剛剛得到喘息,朕怎麼能再把他們推進戰爭的火坑呢?打仗暫時不行了,你再想想別的辦法?”
王愛卿繼續冥思苦想:“這個如今天下太平,再想驚天動地,實在不容易不過,”突然間靈感從兩千年以前跳過來,直接砸中了他。“啊,陛下。”王欽若瞬間爆炸:“想起來了,封禪!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效果立竿見影,威名萬世流傳,簡直可以震動四方,賓服蠻夷,使您的名聲達到凡人不可乞及的頂點!”
“啊?”趙恆一臉茫然,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先期進入了“頂點”狀態。
“不過,”王欽若瞬間又低沉了下去,“封禪可不是隨便就能做的啊。不是要有超級功勳,比如說漢武帝大破匈奴”王愛卿瞬間瞥了一眼皇帝,暗示北伐契丹是同等當量的功業,但立即收回目光,皇帝神色不善。“但是遇到了千載難逢的‘祥瑞’也是可以的啊,上蒼賜福,神靈顯聖,那是昌盛的預兆,人間必須設壇封禪,來回報上天。”
“‘祥瑞’”這事兒行嗎?無數的念頭在趙恆的心頭升起說“祥瑞”,即得承認有上天、有神靈,可誰親眼見過?而且用最笨的辦法去想,如果“祥瑞”,甚至封禪都這樣的好,為什麼之前的各朝各代都沒幾個人做呢?
而且還有最讓人絕望的一條——天降祥瑞,那麼容易啊?!你是二郎神,上帝是你老舅?
聰明人立即就解讀了皇帝的思維,博學多才的宰相只用了一句話就擊中了祥瑞事件的要害:“陛下,古時的祥瑞也都是人為的。比如說‘河出圖、洛出書’,這樣的文明源頭,難道就都是真的?可那時的君王深信不疑,鄭重昭告天下,所以臣民也都跟著相信。事情也就辦成了。”
趙恆再次長時間地沉默,空曠的大殿裡變得鴉雀無聲,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即將作出怎樣的決定。連王欽若都開始忐忑,自古以來陪著皇帝裝神弄鬼的人,並不是都有好下場的!
但趙恆打破沉默之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王旦能同意嗎?”
皇帝居然同意了!原來這麼長的時間不說話,是在考慮怎樣去實施王欽若瞬間放鬆,剩下來的小問題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去轉告他。陛下的話,想來他會聽。”
這句話多輕鬆,又多正規,甚至很平凡。宰相難道能不聽皇帝的話嗎?但是宋代的宰相,不論是北宋,還是南宋,宰相都有否決皇帝旨意的例子,大不了辭官不做就是了